柳辰逸点了点头，再次将目光移向陌白，却是越看越欢喜。旁边的施瑶想要说些什么，被他粗鲁的挥手打断。他怔怔地看着陌白，向前走出一步，“我大概是知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老头子别的不敢说，但是要论及铸剑术，普天之下，老头子我自认第二，恐怕没人敢当第一。云彦也不行！”

柳辰逸这话说的极为自豪，的确他被奉为剑圣，在剑上沁润多年，无论是铸剑，还是剑术都有独特之术，若不是受限于天资，他的成就也未必会低于尊圣。只是剑道一脉溃烂在他手中，却一直未曾遇见一个心满意足的徒弟。

孟宏文算是他发现的最好的一个苗子，可惜的是他遇见了陌白，陌白的三剑几乎将他所有的信心摧毁，他的剑道再也难以圆满。这也是剑圣最终选择放弃孟宏文最为直接的原因，没有必胜之心的剑客，不配成为剑客。

所以，即便后来孟宏文来到剑庐前跪了五天五夜，柳辰逸依旧是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根本不惧怕一个国公的儿子。

但是，现在他看到了陌白，这块曾在百院会被他忽略的葵玉，原来……他淡黄色的玄力只是为了迷惑世人，七彩耀世，尊圣将百般心血都放在他身上，也是理所当然。如果换做自己，只怕……柳辰逸只要想着都要笑醒。

可他看着眼前的陌白等人略微有些怀疑的目光，笑容却是缓缓僵硬下来，甚至是有些着急，横眉一挑，道：“难道，老头子还要骗你们这群娃娃不成。”

施瑶等人只是好奇柳辰逸的态度转变，如今看着他略显激动的神情，更觉奇怪。面面相觑，茫然无语。但是，这件事毕竟是要求教柳辰逸，顿了顿了，施瑶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陌白前面，行礼道：“剑圣大人，我们并不是怀疑……”

“哈哈……”虽然说话的时候被人打断，很不舒服，但此刻的施瑶却有些庆幸，她缓缓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自剑庐中走出。

“是你。”看了来人，陌白蹙额，倒并不觉得怎么稀奇。

来人一身布衣，不是山脚为三人之路的老农又是何人？此刻老农（或者说鬼医）面带微笑，听得陌白的话点了点头，只是他一开口，却是让三人齐齐变色：“圣徒陌白，不错不错，只是有些可惜，可惜……”鬼医皱着眉头，看着陌白，顿了三秒，才道：“可惜，你活不过十天了。”

“活不过十天！”

施瑶猛地回身，抓住陌白，“陌白这是怎么回事！”

陌白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就连他自己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活不过十天。”在他们身后，楚岚眼神一暗，喃喃自语。

“老友。”柳辰逸也是眉头一皱，看向鬼医，面带愠色，“你这是故意的么？你这话，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说。”

此话一出，四人的目光直直看向鬼医。这个时候，所有人心中都已明悟，眼前的人便是鬼医。想起鬼医种种超凡入圣的手段，施瑶面色更为苍白，脚下不注意，险些跌倒。但是，她终究是忍了下来。

鬼医站在院落前，将众人的目光收入眼中，微微一笑，倒也不怎么在意，转身对着柳辰逸，缓缓说道：“我在山下就已看出他身体里似乎有好几股力量在颤抖，当时还未想通，不过现在……”他突然止住不语。

却是让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有陌白一脸的无所谓。阡羽成了鬼尊，如梦已死，而……楚岚，也命不久矣。他还苟且着，又有什么意义呢？若不是要解除掉鬼尊对大陆的危害，或许，他当初就该死在魔宗吧，那样的结局最为美好。可这，毕竟已经成了奢望。

不仅楚岚要因为这件事死，他的命中还注定与阡羽将有一战，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女，居然成了鬼尊。

鬼医叹息一声，眼珠子转动，沉吟了一小会儿，才继续说道：“一股应该是他本身的七彩玄力，这股力量温和而霸道，温和是因为他的身躯就是七彩玄力的寄生处，而霸道则是因为运转的时候，他的经脉尚且不能容纳七彩玄力。”

“可是，尊圣不是给了他一颗灵药吗？”施瑶急忙道。这是她见了陌白多次使用七彩玄力，逼问之下得到的答案。忽的，她面色一变望向陌白，怔怔不语。

“不！”鬼医摇头，“他并没有骗你，我要说的第二股力量便是这灵药之力。世人皆以为灵药修复经脉，免受玄力侵扰。可都忘了，七彩玄力本就不该属于人界，而灵药虽聚天气灵气而成，它终究还是凡物。又怎能经得起七彩的侵袭呢？”

又是一声长叹，鬼医闭目不语。七彩玄力，这等夺天地气运顺势而生的绝世天才，若是有足够长的时间成长，将来成就必然不低。可是，如今……又哪里还有时间给他成长。

“唉。”

再次叹息，鬼医看着尽皆不语的众人，眉头紧皱，似有迟疑地说道：“最另外感到意外的是第三股力量，这力量似乎……”他的目光在几人面上移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是鬼气吧。”陌白笑了笑，浑不在意，“您没必要为我遮掩，这件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陌白的嘴角付出一股自嘲的笑容。

“陌白。”施瑶心中复杂万分。她不知道，在她身边的少年，体内的力量居然会如此杂乱，而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楚岚没有说话，她只是伸出手，轻轻的勾住了陌白的手腕。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或者只有轻轻的抓住他，让他心安。

陌白反手拍了她一下，示意自己没事的，这才抬头看向鬼医。

鬼医看着他的动作，面露思索，缓缓点头，“嗯，不过这股力量有些奇怪。按照常理而言，你毕竟是人，它应该要吞噬你的生命，可是它却是窝在角落，偶尔甚至还帮你修复经脉，而且它似乎并没有断根，一直都有隐约的力量自天外而来，缠绕在你身边……”

鬼医的话还没有说完，陌白身躯猛地一震，抬头望向天外。晚霞，似有云彩聚集，汇成一张笑脸，只是那天真的笑脸，终究只是黄粱一梦，再也不可见！

“若不是有它相助，你早就应该死了。”鬼医下了自己的定论。

“阡羽。”陌白黯然垂头，松开了楚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