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睛,努力地要将这个念头甩出去。然后,将目光移向那团油纸,缓缓的伸出了他的手,没有铁链的束缚,他的左手很轻松的伸了出去,但旋即被脚上的铁链拦下了前进的身躯。他猛地一怔,不可思议地偏头看着自己的左手,那断裂的铁链在黑暗中反着寒光,是那般刺眼而明亮。

陌白喜形于色,他想起自己那天似乎是挥了一下剑。难道是那一剑?但他很快就否决了自己,那样的一剑能够切开这样粗壮的铁链吗?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于是他沉默地看着远处的油纸,仿佛是看见了如梦的身影。若不是昨日的美味,再加上今日相同的待遇,他倒不会觉得腹中如此饥饿。可既然知道了油纸里必然是有着没事,他食指大动,不停的吞咽口水,腹中的饥饿感渐渐增加,恨不得冲过去捡起油纸,连同着油纸一起下咽,只是这根本就没有可能,他只能看着。

许久之后,陌白终于选择了放弃,回过头看着双脚上的铁链,摇了摇头,重新盘坐起来,运转玄力,继续开始修炼。

不知道过了多久,陌白缓缓收功,他刚刚睁开眼,就看见了那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份油纸,金光灿灿,带着香味,油纸外沾着些许灰尘,倒也不至于太过难看。他苦笑着,虽是饥肠辘辘,美食在眼前却可望不可及。

陌白叹了口气,选择了放弃。这种煎熬,让他有些回到幽潭边上的感触,只是那时有人陪在身边,却没有食物。如今……食物近在眼前,而人却隔了天堑。

他不知道如梦身边时候来的,因为距离,他也不会知道在那油纸里,还有着淡漠的幽香,那娟娟细笔勾勒的浪漫。只是或许它注定淹没在这尘埃里,无人再能发现,也无能再看见什么。

…………

空旷的地牢里再次响起脚步的时候,陌白双眼发昏,连头都觉得沉重。嘴唇干裂,极度的困乏下,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元清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有些疲倦,却掩盖不了他内心深处的喜悦,他看着半死不活的陌白一眼,随手丢下些东西,还有一壶清水。

接近饿昏的陌白突然来了精神,但他看见那双属于元清的鞋子,伸出的手也停在半空,嘴角带着苦笑,他没有想到来到会是他。

元清冷笑:“你还在坚持什么?快些吃吧,可别死在这里。”

他语气淡漠,说完后,转身就走。似乎有什么急事,脚步比以往急躁了几分,或许是因为事情极度的顺利而感到高兴,他走路的时候脚步放得很轻。

忽然他的脚步停住,有些狐疑地说道:“这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陌白的心猛然跳了起来,抬头看去,就看见元清停在那两团油纸前,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了自己一眼。

陌白连忙垂头,眼珠子急速转动,想要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越急躁,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元清似笑非笑,伸手去抓。看到这一幕,陌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甚至都能听到自己要蹦出来的心脏。只是他没有发现,他所有的这一切动作都被元清收在眼底,冷哼一声,元清转身狠狠瞪了陌白一眼,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这让陌白愣在了当场,他并不知道元清为何会如此。只有那两团橙黄的油纸,在阴暗的地牢里闪着光亮,带着一丝悲凉,孤独地待在角落。

…………

魔宗总坛,如梦的房间。

如梦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明月,这些日子,总坛里的血味越来越浓,沐言哥也越来越忙,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到人影。而魔宗里所有的人似乎都刻意躲着自己,虽然表面上对自己毕恭毕敬,不敢失了分寸。可如梦已经好几次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什么,似乎是将圣地坍塌的事情全都怪在了自己身上。

各种流言蜚语,让如梦心里难受,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发现元清经常出入一个秘密地牢,联想起路上发生的事情,她心头一惊,莫否地牢下关了人?她想起了自己在地底那段黑暗的岁月,还想起了那双肆意游走的温柔。

心头一颤,在几天后,竟是鬼使神差地调换了元清带去给那个囚犯的食物。她原本想着就这一次好了,可是当她打开拿回来的油纸后,惊呆了,那里面居然是足够一个人吃好几天的干粮,这让她内心微微有些不安,莫否这是那人几日的口粮?

第二天,元清果然是被叫走,处理什么事情去了。没有去地牢,如梦知道自己送去的烤鸡顶多也就一天的食量,不知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还是什么的。如梦竟然再一次丢了一次烤鸡下去,甚至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内心隐隐期待着什么。

可她终究不敢确定下面是不是那个少年,所以并没有说话。第二日还是如此,直到方才她去,再一次看到了元清的背影,才幡然醒悟,为自己这几日的行为感到不解,但她的心底却隐隐有些失落。

目光转到桌上用油纸静心包裹的烤鸡上,那里面有她写的一行小字:黑暗里的曙光,你可曾忘却?

“陌白,是你吗?”

正怔怔出神,陷入可悲回忆的时候,忽然听见洞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音,片刻后,有人敲响了门,声音低沉带着一缕说不清的味道:“老朽元清,求见圣女。”

听见这个声音,如梦心中一惊,有些慌乱地将桌上的烤鸡藏起,等到略微平复心情,才缓声说道:“元长老,现在时间已经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圣女,”门口的元清笑了笑,似有深意地说道,“现在可不晚,毕竟才刚刚吃了晚宴。”

晚宴?

现在这个时辰,离晚餐过去至少有一个多时辰了。如梦自然是听出了元清话里潜藏的意思,她面色微变,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快就被元清发现。想来,地牢里的人并不是陌白,如果是他……他是知道自己身份的,而且字条里的意思,旁人看不懂,陌白一定能懂。

可是不知为什么,知道这个结局,如梦的心里居然有些难过。原来当初的他真的是自己走的,而不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

收拾下心情,如梦走过去开了门。门方开了条细缝,元清已是带着笑意跨进来一只脚,既然知道地牢里的人并不是陌白,如梦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将元清放了进来。身子微微一侧,就已经拦在了元清身前,“元长老,这么晚了,你这样只怕不好吧。”

听着如梦冷漠的话语,元清一愣。刚刚他看见地牢里的油纸,那般干净,一眼便是认出来,这油纸是属于圣女如梦。而且看着陌白紧张的神色,只怕是与油纸的主人认识,这才迫不及待地来找如梦,想要讨要一些好处,可是没有想到如梦竟是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