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的,虽然陌白再次强震玄力,手中听轩也不负神兵之名。可饶是如此,玄蛇蛇尾一扫之力,何等威势。陌白虽然紧握听轩,却仍是架不住一己之力,直接被扫飞。

他人在半空,向无边的黑夜飞去,在迅疾的风中,他的眼半眯着,就只看见那硕大的蛇尾袭向如梦。

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危机,那颗被如梦紧紧抓在手心的珠子突然不受控制的飞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之间,也落到玄蛇眼中。玄蛇那如同灯笼般的巨大眼睛里的黑色瞳仁似乎猛然缩小,望着那颗小小的珠子怔怔出神。

它再一次停下了攻击的动作,长尾在离如梦不足半尺的地方停下,如梦甚至都已经感觉到长尾之上散发的恶臭,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玄蛇却停止了。连同着它身后的波涛,归于平静。

仿佛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一幕,只是这一次如梦与陌白两人的距离离潭水远了一些,玄蛇露出水面的身躯多了一些,其它的似乎并不二样。还是那人、那珠、那蛇。时光流转,躺在地上的陌白早已成了多余之人。

半响,如梦回过神来,偏过头在黑暗中寻找陌白。

陌白看出了她的意图,失声道:“不要动。”

如梦又是一怔,但她自幼心思敏捷,眼角余光已看见玄蛇的长尾再次蠢蠢欲动,心中骇然,联想起玄蛇前几次的突然狂暴,连忙回过头,对上了玄蛇那双巨目。

玄蛇看见如梦的面庞,似乎是得到了心灵的慰藉,又逐渐安静下来,缓缓地垂下头,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如梦,还有她眼前那个散发着柔光的珠子。

黑暗中。

陌白微微动了一下,引动了伤口,又咳了一下。玄蛇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响声,忽然抬头,陌白直觉它似乎能在黑暗中看到自己,玄蛇的眼神瞬间已经将陌白锁定。

陌白心中一惊,连忙忍住,逼着面色发青,却又生怕咳出来惹恼了眼前不知从何时存留下来的凶兽。

如梦见玄蛇的眼睛移向别处,又未在听得陌白咳嗽,眉头一皱,她试着开口说道:“小黑,来,看这里。”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叫眼前这头如何都和“小”沾不上边的黑色玄蛇小黑,只是她觉得“大黑”并不好听,所以才叫的小黑。

这个“小黑”叫的,陌白实在无法憋住,笑出声来,只是他这一笑,胸口疼痛难忍,又是连声咳嗽。

玄蛇小黑脸上似乎很人性化地瞪了陌白一眼,但它并没有生气。旋即便是面露柔光,温柔地看着如梦,巨大的头颅如梦靠了过去。但伸到一般,似乎又觉得眼前的少女实在太小,如果它就这样靠过去,恐怕会将少女碾成粉末。

它的脸上分明露出思索的神情,似乎还带着丝丝痛苦,终究是停了下来,没敢在往前。如梦心中一动,伸出手。

玄蛇一怔,眼神中似有欢喜,微微张嘴,竟如同一个得了奖励的小孩一般,伸出舌头宠溺地在如梦手心舔了舔。

身后的陌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那句“小心”终于是没能说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如何都不曾想到,一场巨大的危机,居然会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结束。

看着那一人一兽,他觉得实在古怪的狠。忽然他心中一跳,“莫非这是魔宗以前饲养的护教凶兽?”

这个念头一出,便再也无法止住。

他猛然回首,想在这看似永恒的黑夜里寻找魔宗的踪迹,只是这实在太黑,除了那颗珠子,那双眼眸,便再也无法看清任何东西,甚至他手中冰凉的听轩,都在这永恒的黑夜里陷入了沉寂中。

…………

与此同时,北狄一个不知名山脉深处,前方是一道天堑似的高崖。

一道人影急速奔入,“报,圣山不知何故忽然坍塌,圣女不知所踪!”

“什么?”一个年约18的男子凭空出现山崖上,他剑眉星目,身穿蜀锦长衫,腰间绑着一根玄色龙纹腰带,一头长若流水的乌发,当真是俊朗非凡。特别是他手中所持唐刀,虽藏于刀鞘,却有暗光流转,定非凡品。

“禀告少宗主,”密探跪倒在地,不敢去看男子喷火的双眸,“属下也是刚刚才得知。”

“哼,废物。”

男子冷哼一声,“刷”的抽出唐刀,他这随手间的一道竟是寸许刀芒,带着无尽杀机袭向密探。

“唉。”男子身后一声长长的叹息,“沐言,现在事情还未查清楚,你怎可如此冲动?”

一道剑刃自后方追上,将刀芒击散,化作漫天光彩,如同谁人在这山崖间放了朵璀璨的烟花一般。

楚沐言收刀回鞘,冷视着浑身哆嗦,侥幸逃得一命的密探,寒声道:“滚!”

密探忽然怔住,旋即连连磕头,“谢宗主,谢少宗主。”他磕的极重,不消片刻额头上已是一片血痕。足足磕了九个响头,这才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块地方。

目送着密探走远,楚沐言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过身对着山洞里的人低声说道:“我要去找她。”

洞里的人再次叹息,“沐言,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能原谅为父吗?”

楚沐言低头不语,将脚边的碎石踩得粉碎。

“罢了。”洞里的人顿了会,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知道,八年之约已过,我也没无法再阻拦你。”

“嗯。”还未等洞中之人说完,楚沐言轻轻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等等!”洞中之人再次开口,“这次你出去,切记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说完这句,他还有些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你要知道,每年都会有数不尽的天才诞生,但真正能成为让人仰视的强者只有区区数人,长不成的天才与废物是没有区别的。”

“我知道,”楚沐言顿住脚步,“你说过很多次。”

“嗯,另外前些日子尊圣来了我这,既然你要出去,有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了。”

“嗯。”

“就我所知,如今年前一辈出世的强者中,最富盛名的恐怕就是尊圣徒孙,洛亭首徒——陌白了。听尊圣的口气,似乎是对他这个徒孙很是满意,在不多的谈话中,已多次提及这个少年,你若遇见,可要小心一些。”

“杀了便是。”楚沐言剑眉跳动,冷冷道。

“不,你不能杀他。”洞中之人顿了一会,微微叹息,才接着道:“虽然我能感觉尊圣的身体似乎有些大不如前,但他毕竟还是我人族唯一的圣人,在大陆之上除了那不出世的几个地方,恐怕没有人敢挑动他的怒火。我们不行,北狄不行,困月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