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兄，我们现在就回北岸城，到那里，西哲哥一定会有办法的。”玉轩越想越是兴奋，“对，去北岸城找西哲哥，西哲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是。”陌白点了点头。他内心非常纠结，但终于是选择了沉默。没有将楚岚体内危险的情况说出来，反是劝道：“玉轩，你带着楚岚回北岸，顺便回去告诉楚大哥，他的看法是正确的，北狄进犯福凌关了。”

他尽量不去看玉轩那双通红的眼神，也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这一路，有些远了，你要好好照顾楚岚，别让她再受伤了。”

“嗯。”玉轩一直在点头。

他长了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在照顾他，早已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生活，即便当初被他老子强压着送到北岸城，他因为过不惯军营生活，几次都想要放弃。都是楚岚在旁边耐心开导，如果不是楚岚，恐怕他早已忍不住枯燥与无聊逃回了天海。

直至后来回到天海，他才赫然发现，北岸城短短的时光已经成为他生命里最深的烙印，对于楚岚，他的心底充满了感激之情。

玉轩将目光移向楚岚，眼中含泪，“陌兄，我听你的……”他的话忽然停住，一脸诧异地转头看向陌白，“陌兄，你……你不准备和我一起去吗？”

陌白面无表情地摇头，“我就不去了。”他放在怀里的右手，握紧了拳头，以至于整个手臂都在颤抖。他终于是不敢再看楚岚，心里已经对楚岚说了千万声“对不起”，但他终究是要走的。

玉轩不解，“为什么？”

“我要去找阡羽。”

“阡羽！”玉轩猛然回头，房间很小，一眼就能看完。直到此时他才赫然发现，没有阡羽、赵婉的身影。

方才他的整个心神都放在了楚岚身上，等到这个时候回过神来，发现赵婉不在，心里像是缺了块什么似的，茫然自语：“我明明记得，阡羽她们是和李婶在一起的。”

陌白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话，“我仿佛是听见了阡羽的惨叫，然后……”陌白沉吟了一会，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玉轩身上停了一会，又很快移开，“我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他想从玉轩身上知道答案，毕竟他是在秒杀老三后才昏过去，在他的理解中，除了老三，应该没有人会再是楚岚他们的对手，何况筱溪镇里还有罗维等人，虽然他们实力不济，但对付几个喽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玉轩紧皱眉头，痛苦地挠头，他想了很久却没有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醒来后，来了个叫做季泽的人。”

“季泽？”陌白面色微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又看了楚岚一眼，只是一眼就心存不忍地移开，仿佛是在害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舍不得离开，亦或是其它。

陌白的心情很沉重，也很复杂。看着窗外的阳光，估摸了下时辰，他终于是向玉轩拱手，“楚岚就拜托给你了，我先走了。”

玉轩心里挂念赵婉，又看了眼身边的楚岚，微微思量，才道：“陌白，要不我们先送岚姐姐去北岸城吧，找阡羽的事情可以往后推点，可是……岚姐姐她，我怕她坚持不了了。”

陌白猛然摇头，“不行。”态度决然的看着玉轩，一字一顿地说道，“在我的世界，只有阡羽是唯一，除开阡羽，其它所有人的安危都与我无关！”

说完这句，留下错愕不已的玉轩，陌白拾起身边的千钧，拿过听轩，拉开开门，冲了出去，他甚至都忘了房里还有一个疯癫谷墉。因为他真的有些担心自己在留下来，会心存不忍，何况时间真的不早了。

一口气跑出去数里，陌白忽然听到马蹄声。面露惊喜，偏头看去，就瞧见白帝踏着优美地步伐向他奔来，在白帝身后扬起了一地灰尘。

等跑到陌白身前，白帝停住脚步，有些讨好似的将头在陌白怀里拱了拱。

陌白笑着摸了摸白帝头上的长毛，原本阴霾的心情似乎也消散了许多，他翻身上马，往记忆里的玄冰洞走去。

“白帝，你说我这样做，合适吗？”

在马背上，陌白眼前满是楚岚的身影，她舞剑时的轻灵，她永远跟在身后的沉默……到了最后，只留下她苍白的脸，还有那嘶声力竭的“陌白”！

陌白忽然怔住，大口喘息。

“白帝，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去？”

他终于是有些不忍，从北地到天海，又从天海回到北地，似乎他这半年的生活里都是楚岚的影子，那个从来没有要求他做过什么，却总是默默相随的女生。可是自己做了什么？真的眼睁睁看着她死，而不管不顾吗？

“白帝，我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白帝虽然通人性，可并不代表它听得懂人话，它只是感觉到背上人的纠结，因为从来都不拉缰绳的陌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连续拉了好几次缰绳，白帝很想咆哮，“你知不知道缰绳拉得我很疼的。”

但它喘着喘气的抗议在满脑子杂念的陌白那里得不到丝毫慰藉，所以它停了下来。

白帝刚一停下，陌白心头涌出一份狂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欢呼雀跃，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有那么一瞬，他的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念头，“白帝，我们回去，好不好！”

勒转马头，陌白满身欢喜。

跑了不出百米，他又停了下来。

“可是，阡羽呢？她要怎么办？”他抬起头，看着快至正午的日头，他的眼神有些黯然，远远地看了眼就在眼前的筱溪镇，他终于是垂下头，“阡羽。”

他内心深处仿佛又听见了那句：“哥哥。”

然后又有一个人在耳边喊着：“陌白。”

两股声音相互交错，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让他无法思考，更让他心底发麻。他突然有些憎恨老天，为什么会给他一个这样的安排。无论他做怎样的选择，都注定了要后悔，注定了要带着悔恨度过余生。

活了这么久，陌白从来都没有面对过如此艰难的选择。他原本以为在他的心底，只有阡羽是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他一直都没有考虑过，在他身边的这些人，这些一直帮助他的人，也从未想过某一天，某一个人会让他在面对阡羽的时候，产生选择障碍。

他突然就想到了洛亭，他突然很想知道，在那个下雪的夜里，那个邋遢的醉酒男子，面对着自己的心爱的人，究竟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毅然而然地作出了选择！那个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