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笑数声，脚下用力，一步跨出，如同他射出的箭羽一般向楚岚掠来。此时的楚岚早已经虚脱，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子的手抓向自己。

“妈蛋！”

一直躺在地上的玉轩咬着牙用左手将箭羽抽出，同时猛地一掌击在地面，右手长剑舞动，跃过楚岚，刺向男子。男子身影一顿，却是毫不在乎，轻描淡写间便将玉轩看似强势的攻击化解，又过了几招，男子突然发力，玉轩措手不及。被男子一掌正中胸口，击飞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男子冷笑，“这般废物，也敢和老子相争不成！”

反手抽出背上长枪，一步步逼向玉轩。

“住手！”

只听得一声暴喝，随之一道剑光袭来。

男子身影一顿，接连翻了几个跟头，躲开了这一剑。稳住身影，就看见一少年目光冷峻，手中握持着一把剑胚似的长剑。有风吹来，白衣烈烈，他的动作极快，几乎转瞬之间就到了楚岚面前。

陌白缓缓蹲下身，将楚岚扶起，低声宽慰道：“你没事？”

闻着陌白身上淡淡的体香，楚岚煞白的脸上涌出血丝，咬着牙，“我没事。”随后便垂下头去，根本不敢看陌白分毫。

“哟，又来一个，好说好说。”

陌白偏过头，冷眼看了男子一眼，手中千钧一放，道：“你是什么人？”

男子道：“就凭你，恐怕还没机会知道我是谁吧。”

陌白的目光在男子身上上下打量，忽然道，“你不是狄人。”

此言一出，不仅男子面色微变，就连陌白身侧的楚岚亦是脸色大变，惊诧道：“怎么可能？这里……”

男子故作镇定，眼神中带着笑意，“你说我不是夷人，那我……”

他话音方落，陌白已是兀自摇头，像是在解释什么一般：“我见过狄人，虽然他们是蛮荒人，但像你这样的大人物，也会学着穿我们的衣服。”

男子不屑地仰头，“可我……”

“你不需要解释，”陌白再次打断了男子的话，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狄人除了重大节庆的日子，是绝对不会在自己脸上涂抹不干净的东西的。”

陌白语气森然，他去过北狄见过很多狄人，也知道他们的一些生活习性。更为重要的，洛亭和他说过很多关于狄人贵族的生活，用洛亭的评语就是：“他们一直在模仿我们，也已经学得很像了。”

他绝不可能相信，一个举手投足间能够将玉轩击败，能化解三彩玄力攻击的人在北狄会只能穿兽皮。而且如今斥候方出，楚西哲既然敢让洛将军独守福凌关，那洛将军自然也是有能力的人，福凌关绝不可能会在须臾间被攻破。战争时期一个狄人出现在福凌关背后而未被发现，这是决然不可能的。

“小辈，找死！”

男子显然没有料到陌白居然如此笃信他不是狄人，眼底寒光一闪，手中长枪一震，黑气升腾，便是攻了过来。

陌白一把将楚岚推开，提着千钧迎了过去，却是丝毫不惧。楚岚深深看了眼陌白的背影，慢慢走向玉轩。

枪剑相接，剑芒枪光，如猛兽相争，又如游龙缠斗。两人瞬间便是过了十数招，不分胜负，又各自借力震开，退到一旁。

男子看着陌白手中的千钧，流露出赞赏之意：“好剑，好剑。”

陌白没有答话，适才与男子过手，他明显感觉男子体内玄力远胜自己，但他似乎是有所忌惮，不敢全力以赴。短短十数招里居然出现了数种枪法，而且他的枪法之中似乎蕴涵剑术之意，这让陌白很是困惑。

天地肃杀，男子忽然动了。长枪之上带着黑芒，如毒蛇般刺来。陌白没有动，他觉得男子这一枪不应该这么简单。不动远比动要困难，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想先发制人，却不知道先发往往更容易落入对方圈套。

那男子见陌白不动，“咦”了一声，手中长枪一抖，一杆长枪忽然变幻成十七八根。没人能从这枪影中分辨出哪根是真，哪根是假。陌白也不能，所以他干脆不看。

长枪的影子已经凝聚成一片幻影，如同虚无的光幕，向陌白笼罩过来。旁边的楚岚忍不住惊呼出声，语带惊慌，但只见陌白面色如铁，丝毫未有动容。

在光幕即将笼罩的时候，陌白忽然动了，他身子诡异地朝旁边移开了八尺。几乎是在同意时间，只听得“砰”“砰”“砰”响声不绝，尘埃散去，陌白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然多了十七八个洞。

没想到男子枪法出神，那十七八条虚无的枪影居然都是杀招。陌白不由吐了口气，他有些庆幸自己做的选择。这倒不是因为他了解男子，而是因为他在这一枪上看到了某种剑法的影子。

一击不中，男子并不气馁，长枪一抖，凌空反打，横扫过来。

男子这一次并为使什么花招，强速极快，刹那便至。陌白避无可避，抽出千钧，黄光自他手中升腾，他的双目炯炯有神，看着扫过来的长枪。千钧与他宛若一人，黄光暴涨形成一道巨大光柱，似开山裂土一般，气势如虹，一剑斩在枪杆之上。

尘土飞扬，如同一声厉啸。陌白斩的位置异常奇妙，不仅是将长枪扫势化解，更是让枪头翻转，向男子击了过去。

陌白去势不减，在漫天剑芒中，他速度更快，千钧直刺男子喉间。在某个瞬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剑。这是陌白自施瑶那惊世骇俗的一剑中领悟得来，这些天坐在马背上，反复在脑海里演练。但当他真的使出来的时候，才讶异的发觉，施瑶那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剑，不仅是玄力压缩到极致的表现，更是与天地间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契合。

所以他刺出去的这一剑看似极快，但远远没有施瑶当初那一剑那般恐怖到突破音障的速度。即便如此，都已让男子瞳孔收缩，在接住枪头的同时，不顾右手受到的巨大附和，强行扭转方向，才勉强将陌白这一剑隔开。

他身子往后一跃，退出数丈，骇然地看着陌白，脸上终于是有了疯狂的味道。他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了，让他内心忽然沸腾起来。

陌白皱了皱眉头，因为担心楚岚和玉轩的伤势，还有阡羽等人的安危，他想要速战速决，已然用出了自己最强杀招之一，想在男子轻敌的时候将他击伤，可他没有料到，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将男子击退，甚至那都不算什么伤。

“实力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他默默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