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君说过,他对大汉没有敌意的。”

刘秀“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刘漪君打了个寒战,接着,刘秀无比威严的声音传来,“你想干政吗?国家大事,岂容女子干涉?”

刘漪君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眼泪终于忍不住倾斜而出,也许这就是作为公主的悲哀,只要有任何可能对社稷造成威胁的人,自己就必须远离,否则就是叛国。可是这一次,她必须要救挛鞮拓,不仅因为他对自己的深情,还因为她上辈子欠他的太多。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皇上,漪君明白,作为公主,必须以社稷为重,可是漪君想救挛鞮拓,只是因为他是漪君的夫君,也很照顾漪君,漪君想去救他,漪君要去求段天翔,求他救挛鞮拓,只求皇上成全。”

整个大殿顿时变的很肃静,没有一个人说话,宫女们都猜想皇上肯定要大发雷霆了,不知道会不会杀了公主。

就在所有人紧张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的时候,刘秀开口了,声音不大,也听不出任何的愤怒,只是语气冷的让人从心底打寒战。

“好,朕准你去见他,只是,能不能来得及,朕也不知道。无论他能否活下来,你都必须回来,否则,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朕也不会放过你。”

刘漪君的心一沉,要她一定回来,是为了慢慢的惩罚她吗?不过,只要可以救挛鞮拓,任何惩罚她都接受。

“好,皇上,漪君一定会回来受罚,不过漪君还有一个请求,芷蝶跟随漪君多年,忠心耿耿,只是漪君实在不忍心她就这样在宫里老去,可否趁此机会放芷蝶出宫,过上普通女子的日子?”

刘秀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只要你能信守承诺回来,你不认识路,朕派一名护卫和你一起去。”

刘漪君擦干眼泪,眼神无比的坚定,“漪君一定会回来。”

说完,站起身带着芷蝶就回锦华宫准备行李,现在赶往战场刻不容缓,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人注意,她决定换成男装。

派人去准备了两套官兵服送来,她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芷蝶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公主,其实你没有必要为了奴婢这样,奴婢不值得。”

这话好熟悉,想起来了,自己前世对姬宫湦说过,今生对挛鞮拓说过,可是不管是谁,都一如既往的为自己付出,自己却一再辜负对方,不可以让芷蝶也被自己拖累一生。

刘漪君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不要这么说,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奴婢,你可以叫我漪君,你的人生靠你自己去把握,你的幸福也靠你自己去争取。女人这一生能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人不容易,有的是你喜欢他,他眼里却没有你,有的是只能相遇却不能相守,我看得出来,挛鞮宇很喜欢你,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你去找他吧,虽然南庭生活条件很艰苦,但是在那里你会有自由,不用像现在这样困在宫里,像是笼中之鸟,无法展翅高飞。“

”公主。“芷蝶已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一下子上前抱住了她,哽噎地说道:“公主,谢谢你,如此成全奴婢,你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刘漪君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赶快出发吧。”

芷蝶一个劲地点头,和刘漪君一起收拾好了行李就和刘秀派来的护卫一起启程了,这一路上,刘漪君一直是心急火燎的赶路,满脑子都在想着还能不能来得及。几个晚上都梦见挛鞮拓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段天翔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滴血的剑,每次惊醒的时候,脸庞上都是湿湿的。

她现在才发现,她是真的很在乎他啊,就算是不能在一起,她也不希望他有任何的闪失,在南庭学习骑马的时候,总是不敢跑的太快,怕摔下来,可是现在却每天都是快马加鞭的赶路,一点也不害怕了,反倒是芷蝶时不时的会抗议她心里只有挛鞮拓,根本不在乎芷蝶赶不上。

现在才明白,原来以前自己一直学不会骑马,不是因为学不会,而是因为有挛鞮拓教她,让她有安全感,所以她很自然的不去努力学,现在为了去救他,竟然可以骑得这么好。

赶了十几天的路,终于快到了,因为现在两军还在交战,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北庭的军队抓起来,几个人沿着小路行走,现在正在穿过最后的一片草原,听侍卫说穿过了这篇草原,就可以到达汉军的军营了。只是这篇草原太辽阔,一望无际,已经跑了大半天了也还是望不到头。

几个人赶路也累了,一起下马休息,刘漪君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确定是这条路没错吗?为什么一直走不出这片草原?”

侍卫看她焦急的神色,安慰道:“确实是这条路,我们现在其实已经进入了北庭的管辖之地,北庭和南庭是不一样的,这里的草原比南庭辽阔的多。不过公主不用担心,既然现在汉军在北庭的地域内,就说明南庭还是安全的,至少北庭的军队现在还没有攻到南庭的领土。”

刘漪君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还来得及,刚要说话,突然远远的传来马蹄声,吃惊地抬头望去,一队人马正往这里赶来。

“糟糕,暴露行踪了,快跑。”侍卫大喊一声,三个人马上骑上马开始逃,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跑多远就被后面的人马追了上来,三个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过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人,三个人又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是汉军的装束,这下可以让他们带着去军营了。

为首的貌似一个小将领的人打量了三个人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是要临阵脱逃吗?是哪个师的?回去以后我要禀告大将军重罚你们。”

“呃。“刘漪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一副官兵的打扮,原来是被当成是逃兵了,芷蝶已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为首的将领没想到一个逃兵还能笑得出来,看那个小逃兵,身体小小的,看起来还很年轻,估计也就是十七,八岁吧,怎么会有如此的胆量,难道他不怕死吗?

”大胆,还敢笑,现在就带你们回去让大将军责罚。“将领似乎是被惹怒了,声音里已经带着掩藏不住的怒气。

”将军息怒,我们是奉皇上之命从宫里来的。“一起来的护卫这个时候展示了他的作用,拿出临行前皇上赐的金牌,做起了自我介绍。他指了指刘漪君,”这位是漪君公主。“

又指了指芷蝶介绍道:”这位是公主的侍女。“

几个人已经听的目瞪口呆,头一次听说有公主跑到战场来的,这到底是奉了什么旨?但是这个人拿出了皇上的金牌,就如同圣驾亲临。几个人急忙从马上下来,跪在地上一起磕头,大声说道:”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噗。“芷蝶再次忍不住笑了出来,刘漪君无可奈何地看向她,她正捂着嘴努力地抑制住笑意,可是眼睛已经笑成了一条缝,刘漪君瞪了她一眼,她终于不再笑了。

侍卫一如既往的镇定,”不用多礼,此次我们有紧急的事要求见大将军,事关重大,现在就出发去见大将军吧。”

“是。”所有的人都不敢怠慢,起身上马就带着三个人往军营赶去,意外的是,起初还望不到头的草原,只跑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看到了边际,而那草原和黄土的交际处,有不少帐篷,随风飘舞的旗帜上醒目的写着“段”这个红色的大字。

刘漪君有些疑惑地问那名将领,“为什么我们起初在草原里赶了大半天的路也看不到头,现在这么快就到了头?”

将领呵呵一笑,解释道:“想必刚才公主是迷路了,草原实在是太辽阔,而且不管是哪里,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很难分辨方向,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有的人在草原里困了好几天也出不去,只有饿死。”

刘漪君的心里泛起一阵凉意,人在这辽阔的草原里是显得多么的渺小啊,以前在南庭的时候,无论去哪里都有挛鞮拓陪着,从来不用担心迷路,所以从来没有觉得在草原里生活是这么一件艰难的事,他为了让自己适应异乡的生活,为了让自己不感到孤单害怕,是做了多少的努力啊。

说着话,将领已经带着三个人来到了主帐处,还在热心地解释着,“公主来的正是时候,现在北庭出于劣势,这几日北庭和南庭暂时休战,还不需要汉军出兵增援,所以大将军几乎每天都在大帐里,据说前一段日子南庭和北庭的军队交战激烈,死伤无数。”

“哦。”刘漪君不知道是该安心还是该为挛鞮拓担心,安心是因为知道了现在挛鞮拓是安全的,并且看起来是胜券在握,担心是因为不知道段天翔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真的会去刺杀挛鞮拓吗?

满腹心事地跟着进了大帐,还没有看清楚周围的环境,身边的人就大声说道:“禀告大将军,漪君公主驾到。”

突然觉得好紧张,心开始跳的好快,快的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抬头望去,他正一身戎装背对着她站着,一年多两个人没有这样直接面对面过了,他现在已经是驸马了,会用什么态度对待自己?

他已经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她就这样迎上了他的目光,赤裸裸的,让她有些无法遁形的感觉,什么时候,他的目光变得如此锐利?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她突然觉得他好陌生,连眼神都变得陌生,像是另外一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年多以来,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正想着要不要开口说句话打破这让人尴尬的注视,他主动开口了,声音很平稳的,不带任何感情。

“臣参见公主,不知公主此次赶来军营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