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东汉光武帝二十年

一阵阵笑声从淮南王王府里不停地传出来,淮南王夫人柳青青顺着笑声找去,果然是她的宝贝女儿刘漪君又在庭院里练习舞蹈,下人们也不做事了,就那样围成一圈看着郡主跳舞,不时地发出笑声和赞叹声。

说起这个小郡主,真的是淮南王夫妻的掌上明珠,从小开始就请名师教她琴棋书画,一心想让她将来可以嫁一个侯门望族。小郡主倒也争气,老师教什么都一学就会,尤其是音律和舞蹈,更是得心应手,虽然只有八岁,已经会弹奏一些乐器,舞蹈也已经非常的娴熟。

于是小郡主时不时就会在庭院里跳舞,说是勤练舞蹈,柳青青明白,她是想给下人展示她的舞蹈,不过毕竟还是小孩子,都是希望有人夸奖的,就由她去了。

可是像现在这样,下人们因为看她跳舞就不做事了,这可是柳青青不能容忍的,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府里就没有规矩了。

于是柳青青不无威严地说道:“都在这里看郡主跳舞,不用做事吗?”

下人们急忙散开,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了,刘漪君看着板着脸的柳青青,又使出一贯的招数,扑到柳青青怀里就开始撒娇,“娘亲,你又把下人们都赶走了,漪君还想让他们多看看漪君的舞姿的。”

柳青青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你也不小了,还只知道玩,整天让下人们看你跳舞,没有人去干活了,王府的规矩只是摆设吗?”

刘漪君伸了一下舌头,努力辩解道:“娘亲好严厉,他们都是王府的人,一定要那样守规矩吗?”

“当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天下可以如此太平,井井有条,都是因为有规矩,如果大家都不守规矩,那天下就要大乱了。你是个郡主,以后要注意身份,不能总是那样任性妄为了。”

“娘亲,漪君真的不明白,做郡主就必须和下人们保持距离吗?漪君希望能有很多朋友,爹爹就比娘亲好,从来不反对漪君和下人们一起玩耍。”

柳青青看了一眼继续在自己怀里撒娇的那个清秀可人的小女孩,好快,她已经是个八岁的大姑娘了,真希望她可以一直这样健康快乐的长大,可是每当想起她出生的时候相士说过的话,柳青青就会担心。

刘漪君出生的时候一直没有哭,稳婆觉得奇怪,狠狠地拍了她几次她才哭出来,大家这才发现,婴儿的嘴里竟然含着一块玉,淮南王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马上请相士来给婴儿算了一卦。

相士看了刘漪君的面相以后脸色大变,支支吾吾不敢开口,淮南王见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屏退了下人,相士这才如实告之,此婴儿的面相绝不是凡人之相,将来的富贵不可估量,只是注定了命里会有一劫,如果过得了这个劫,此后的命理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如果过不了这个劫,恐怕以后一生会颠沛流离,客死他乡。

淮南王和王妃大惊失色,看着襁褓中可爱的婴儿,难以想象将来她会遇到什么劫数。淮南王向相士请教化解之法,相士掰着手指算了一会才告诉他们,办法也有,就是在孩子八岁以前,尽量不要让她出王府,少见生人,如果可以顺利度过八岁的生辰,也许这个劫数可以化解。

至于那快生来就含在嘴里的玉,恐怕是天意,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不详之物,就这样一直戴在刘漪君的脖子上。

淮南王刘安是当今皇上刘秀的弟弟,一直以来都很受刘秀的器重,虽然不是一母所出,刘秀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刘秀登基以后也不忘手足之情,看他是一名勇将,封他为淮南王镇守一方,并且给他随时可以调遣几十万兵力的权利,朝廷里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要敬他三分。

可是如今,相士说女儿将来会一生颠沛流离,身为淮南王的女儿,有能力把她整到这个地步的,估计除了当今皇上也没有别的人了,可是皇上和自己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女儿不利呢?刘安也顾不上想那么多,当下决定以后要尽全力保护女儿。

这八年来,夫妻俩一直小心翼翼,从来不让刘漪君迈出王府大门,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只要她不出门,不见到皇上,应该没事的。不过也许纯粹是他们太杞人忧天了,马上就要到刘漪君八岁的生辰了,这八年来没有出过一点点的岔子,也许只是相士算错了,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等再过两天过了刘漪君的生辰,柳青青才能彻底放心。

想到这里,柳青青轻声训斥道:“你爹爹就是太惯着你了,你现在才这样无法无天,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身为郡主应该怎样做了。”

刘漪君一下子跳离柳青青的怀抱,做了个鬼脸说:“漪君最喜欢爹爹了,等爹爹回来了,漪君要跳舞给爹爹看。”

说完,刘漪君就快步跑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娘亲要对自己管的如此严厉,要自己很小就开始学习琴棋书画不说,还不准自己出王府半步,她真的好想看看王府外面是什么样子啊。

可是自己还小,没有办法一个人溜出王府,真的盼望爹爹这次出行可以早点回来,爹爹每次出远门回来都会给自己带很多礼物回来,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漂亮的衣服。

这次爹爹似乎走的很仓促,不像往常那样和自己说很多告别的话,只是交代了几句就走了,也许是朝廷有大事吧?总是听大人说朝廷的大事小事,她根本不懂什么算大事什么算小事,但是看这次爹爹临行前严肃的表情,她隐约预感到是有大事发生了。

爹爹说过,无论如何会在她八岁的生辰赶回来,爹爹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可是离生辰只有两天了,还是没有一点关于爹爹的消息。

晚上用膳的时候刘漪君向柳青青问起爹爹何时回来,柳青青皱起了眉头不说话,这次王爷出远门太蹊跷了,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正想着,下人急匆匆地跑进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王妃,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很多官兵把王府团团围住了。”

“什么?”柳青青大惊失色,一下子站了起来,有谁敢把王府围起来?除了当今皇上,还能有谁?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柳青青带着刘漪君走到屋外,刘漪君吓得扑到柳青青的怀里,王府外站了黑压压的一片官兵,一束束火把在这黑夜里显得分外的刺眼,一名将领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厉声说道:“皇上有旨,淮南王密谋造反,罪连九族,淮南王已经绳之于法,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抓起来带去京城处决。”

柳青青愣住了,几名官兵走上前就毫不客气地要把柳青青绑起来,刘漪君哭着一边去推官兵一边说道:“你们放开娘亲。”

一名官兵不耐烦地一甩手,刘漪君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柳青青又气又急,跑到刘漪君身边问道:“漪君,有没有事?”

刘漪君只觉得额头摔的好痛,她爬起来伸手摸向额头,湿漉漉的,再看向自己的手,满手的鲜血。柳青青心疼的举起袖子帮她擦着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女儿自从出生以后,夫妻两人连对她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哪里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娘亲,漪君的头好痛。”刘漪君忍不住大哭起来,她好害怕,突然来了这么多的官兵,还要把娘亲抓走,还有,爹爹谋反,是怎么回事?

带头的将领走上前不耐烦地说:“已经是快要死的最臣贼子,就不要在这里矫情了,来人,赶紧带他们上路。”

柳青青跪在那名将领面前,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王爷犯下了大罪,我做为他的妻子,就算是死也是罪有应得,只是郡主还小,还受了伤,求大人行行好,让我给郡主包扎一下伤口再上路。”

那名将领似乎是有些动容,语气变的缓和起来,“好吧,你带郡主去包扎好伤口,然后就跟我们上路。”

说完,对身边的官兵使了个眼色,两名官兵走上前说道:“王妃,请。”

柳青青明白,这是怕自己带郡主逃跑了,所以要看着自己,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扶起刘漪君就往药房走,两名官兵紧紧的跟在后面。

到了药房门口,柳青青让两名官兵在门外守着,她找出药膏给刘漪君敷好,然后拿纱布缠了几圈,这才镇定地说道:“漪君,不要怕,现在是不是已经不痛了?”

刘漪君这才止住了啜泣,点头说道:“好多了,可是娘亲,漪君好怕,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说爹爹谋反,是怎么回事?漪君和娘亲都会被处决吗?漪君不想死,漪君什么也不知道啊。”

柳青青心里一酸,她轻轻地抚着刘漪君的小脑袋,此时此刻她到底该怎么办?现在王爷的九族都已经获罪,自己是肯定没有机会活下去的了,自己如果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保护漪君了,难道要漪君小小年纪就被斩首,身首异处吗?

不,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自己做为王妃,又怎么死的那样没有尊严?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漪君跟自己一起走,至少母女俩可以留一个全尸。

柳青青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原来当初相士说的没有错,漪君真的命中注定有一劫,难道说的就是今天的这道生死劫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看来这道劫是逃不过去了。

她从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拿出一个淡绿色的小瓷瓶递给刘漪君,慈祥地说道:“漪君乖,把这个喝了,伤口就不疼了。”

刘漪君接过瓶子喝了一小口,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有点发涩,进入喉咙以后觉得似乎喉咙有点烧的疼,她刚要举起瓶子继续喝,柳青青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小瓶子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娘亲,你也受伤了吗?”她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开始头晕,不对,刚才喝的到底是什么?

柳青青无限怜爱地看着她,含泪说道:“漪君,我们来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