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北城,项雨双手负于身后,站在漫天席卷的风雨之中。

风吹雨打衣不湿,所有落下的雨滴在落入他身周丈余距离的时候,便全部被他身周弥漫着的剑气弹开。

面对西南方向,他的双眼之中有剑光闪烁,略显凌厉。

白日时候,他收到了天音阁传来的密信,密信中直言魏老将会遇险,并将魏老遭遇的事情描述了一个七七八八,让他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项雨在担心魏老的同时心中对天音阁的强大再次有了清晰的认知,先不说实力,便是这份将整个大陆上所有隐秘都能够尽握于手的本事,就让人万分忌惮。

项雨心中有着几分侥幸,幸好天音阁选择了他,不然的话,他还不得时时刻刻都提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周围的人和事,这样活着,也太累了吧。

不过饶是如此,项雨心里还是多长了一个心眼,伏龙九派,按照天音阁的实力来看,怕是都不简单啊!天音阁能够有能力掌握天下隐秘,那么其他几派应该也可以。

只是想到有天音阁在,应该不会让其他几派将他的底细给掏空,项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的挥了挥手,因为厌倦雨水而躲进了回廊的火凤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他身边。

火凤眸子赤红,身上火光流转,凤凰真火紧紧的贴在它的身上,让雨水尚未落到它的羽毛之上,便被蒸发的一干二净。

火凤的实力在与天餮残骸的一战之中,虽然被伤及了根本,有着很大的损伤,可在出陨龙秘境的这些天中,却在迅速的恢复着。

如今,消耗一空的凤凰真火不仅全部恢复,就连实力都有了不小的长进。

怪不得有前辈大能会说破而后立,大概便应该是这个道理吧。

火凤歪着脑袋看着项雨,不知道项雨把他叫过来干嘛。

见到火凤这有些滑稽的模样,项雨心下一松,“火凤,你的实力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吧!我现在有一件事让你去办。”

火凤点了点头,在与项雨交流了一阵之后,便迅速的破空而去,消失在了了茫茫夜色之中。

等到火凤离开,项雨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只是他仍旧是一动不动的望着西南方向,“魏老,如今我处在圣光城皇主之位争夺的滔天巨浪核心,牵一发而动全身,无法擅动,便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相信有了火凤的帮助,你应该能够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

外城西城区,最靠近内城的位置,火光在大雨之中摇曳,原本被照亮的天空,变得有些昏暗。

狂风漫卷,大雨依旧磅礴。

只是以秦家庄园为中心,场面却有一些诡异。

从天空落下的雨滴停顿在虚空之中,剑气弥漫,如同变成了一把把惊世利刃。

而在悬停的雨剑之下,则是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过境一般的各式长剑。

长剑之上,剑光流转,剑气惊人,剑柄朝下,剑尖朝上,由下而上,犹如从地面落到天空的暴雨。

雨剑和剑雨,针锋相对。

雨剑不动,剑雨先行。

等到剑雨穿梭在虚空之中迎面撞击向那漫天停顿的雨剑之时,漫天的雨剑才轰然落下,裹挟着激荡的风云和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剑雨凛然撞击到了一起。

两拨雨水,皆是铺天盖地。

撞击的那一刻,天昏地暗。

让所有秦家人都忍不住双眼张大,血脉喷张,望着天下地上那一幕壮阔景象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

练剑练出这样的境界,才不枉此生吧!

若不是凭借一己之力掀起如此壮阔场面的两人,一个是秦家老祖,一个是秦家的仇敌,单纯的看热闹的话,围观的秦家众人指不定已经热切的鼓起掌来。

高手战斗,胜负见于须弥,尤其是剑魁境大高手,仅凭气机,就能够见个高下。

由上而下的雨剑和由下而上的剑雨那一次气势恢宏的撞击,看似惊人,其实不过瞬间而已。

魏老那极其不讲道理的一剑,其实最讲道理,他不过是逼着秦家老祖与他来了一次对撞,要以最震撼的方式,折断秦家所有人的脊梁。

雨剑之所以悬停于空中不动,不是因为他需要酝酿大势,而是因为他的目标本就不是秦家那一群毫无战力可言的老弱妇孺,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何况魏老还没有醉。

雨剑和剑雨的碰撞就像是之前两人身上凛然剑势的撞击,一撞之下,便立见高下。

魏老不过是闷哼一声,带着她怀中的女子往后退出了一步,身上毫无损伤。

而秦家老祖虽然一步未退,身上却是鲜血淋漓,一身长袍在无穷剑气的撕扯之下,已成褴褛,若不是魏老出手之时留了几分情面,秦家老祖兴许要落一个不着片履的下场。

那样一来,可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最后怕是心里的伤势更胜身体上的伤势。

“如何?”同样两个字,再次从魏老口中吐出。

这幅场面,让秦家一众高手面面相觑,败了,他们秦家的老祖宗竟然败了,这怎么可能?

在这些秦家人眼中,他们的老祖宗可是堪称天神一样的存在,出道数百年,未见败绩,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败的如此势如破竹。

他们一个个再看魏老之时,脸上就布满了惊惧。

秦家老祖的模样看上去凄惨,其实伤势并没有多重,只是败给了一个后生,他那张老脸似乎是有些挂不住。

操纵着所有被雨剑击落的飞剑重新悬浮到虚空之上,秦家老祖猛提一口剑元力,数百把飞剑漂浮掠空,发出铿锵剑鸣,每一把利剑之上都有剑光流转不息,那场面格外雄浑瑰丽,恢弘大气。

借着数百把飞剑提起的一口气,秦家老祖压下心头的颓然,眯着眼睛打量着魏老,并没有回答魏老的问题,反而是出口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这个问题,早在魏老搂着秦坤璇出现的那一刻,他便想开口询问了,只是魏老一现身,便来了一个下马威,随后更是来了一手化雨为剑,让他措手不及,这才一直未曾问出口。

现在得到了机会,他终于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秦家老祖的问题让魏老脸色一冷,旋即便冷笑出声,他敢搂着秦坤璇出现在秦家一众人面前,就没有想过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今天若是不能把秦家的脊梁折断,他和秦坤璇五十年来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如何能够散的出去?

“我是何人?你现在才知道问我是何人吗?秦老鬼,你可还记得你们秦家放着的这把剑?”此话一落,魏老的一身气机骤然暴涨开来,远在秦家兵器阁的某个角落,一把覆满了灰尘根本看不清原来模样的长剑在感受到魏老的气机以后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颤抖。

随着灰尘散落,长剑颤抖的更为剧烈,其上更是有莹莹剑光流动。

五十年来,魏老虽是一名剑道修士,但行走江湖却从不佩剑,不是因为魏老不喜欢用剑,而是因为他的佩剑早在五十年前就留在了秦家之中。

如今时隔五十年,他终于正大光明的回来了,这一次,他要取走属于他的东西,要完成他的承诺。

“剑来!”魏老进入秦家以后,第一次发出一声大喝。

随着这声大喝,那把都落了灰尘,剑光流转,重见天日的神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剑啸,悬空而起,穿透秦家兵器阁的墙壁,激射向魏老所在的位置。

魏老右手中的剑元力长剑适时消散,与此同时,一把剑尖开叉,如同两剑合成一剑的长剑出现在了魏老的手中。

“老朋友,好久不见!”魏老手握着那把长剑,神态温柔,呢喃了一句。

长剑闻言,剑身抖动,似乎是在回应。

见到这把长剑,秦家老祖身体一怔,目露思索之色,并没能想起这把有些奇特的长剑,可在他身后站着秦家家主秦海却是惊呼出声,“神剑连理,你是魏延!”

秦海如何能够不认识这把剑,五十年前,魏延将这把剑丢给他,他见连理长剑有些神异,便想变为己用,可无奈连理长剑已然通灵,任凭他如何驱使,始终都发挥不出半点威力,一气之下,他就将连理长剑给丢进了兵器阁,没想到时隔五十年,这把长剑竟然自动的飞了出来。

看连理长剑此时剑光流转的欢快模样,再看秦坤璇被魏老搂着满脸幸福笑容的模样,他要是还不能认出魏延的话,那这么多年的秦家家主岂不是白当了!

“魏延?就是五十年前害的我秦家绝顶天骄秦坤璇为他散去了仙道修士心中那口气的魏延?”秦家老祖闻言情绪激动,暴喝出声。

“就是那人!”秦海不敢怠慢,连忙说道。

得到确认,秦家老祖双眼之中几欲喷出火来,他瞥了一眼被魏老搂在怀中脸上挂着幸福笑容的秦坤璇,冷哼了一声,心中苦笑不已,他早就应该想到的,早就应该想到的。

那个害得秦坤璇决然自毁过人仙道天资的小子,那个害得秦家丧失了一名能够成长为凌霄境仙道至尊高手天骄的小子,现在竟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秦家老祖口中发出一声咆哮,双目赤红,“好小子,毁了我秦家崛起于这片大陆的希望,竟然还敢返回我秦家,今天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落地,秦家老祖更是话锋一转,望向秦坤璇,“还有你,坤璇!既然你一心偏向这个小子,今天我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老祖可算是对的起你了!”

魏延对秦家老祖身上的滔天怒火视而不见,他望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秦坤璇,又望了一眼他右手中握着的连理长剑,张狂一笑,须发飘扬,连理长剑斜指秦家老祖。

“秦老鬼,想要杀了我和坤璇,你得先问过我手中的七尺剑!看看它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