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境内,城北三十里有两座大山,两山之间有座虎跳涧,深涧的悬崖之上有座茅草屋。

傍晚时分,茅草屋内飘出袅袅轻烟。不远的深涧悬崖上,一干瘦的老头手中握着一杆大烟枪,抬头星空,双目微闭,全身的毛孔张开呼吸感受着自涧底盘旋而上的凉风,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暴风雨前的宁静啊!五年时间已过,中州武林风云将起,天下大势岂是我辈所能掌控的,罢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随即起身,左手抓着的烟杆子在那平底的布鞋底敲了敲,道“回家吃饭咯!”转身向着那茅草屋走去。

来到草屋近前,便见一身长七尺年约二十上下的少年,正在那简易厨房内忙活着。一会将手中的菜刀舞的虎虎生风,一会那灶台之上又冒出熊熊油火,明眼人一看便知其正在准备晚膳。

望着那神色刚毅,此刻却也有些虎背熊腰的少年,再看看自己这弱不禁风的身体,不禁想起了五年之前才来此处的两人。那时的少年,身中剧毒,一身伤痕,一副单薄瘦弱的样子,自己却是一个几乎不怎么迈得动道的大胖子。再一看此刻,两人的情形却似换了过来!

还未待老头迈步进门,便听见里内传来一阵呼喊:“张伯,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还去崖边吹风,不怕风把你刮走啊!”被唤作张伯的老头几步向前,正是那此刻正掂着大勺的少年说话。

张伯一听,顿时怒道:“你个臭小子,恩将仇报啊!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此,现在还在这风凉话!我看你又皮痒了吧!还不快点给老头我上菜,要饿死我啊!”

“菜来了!!”这少年正是当年隐侠山庄一祸的遗孤袁北斗。

手一托刚刚装盘的菜走了过来,道“张伯,这不是看你最近辛苦了嘛,特地给你做的你最爱吃的宫保鸡丁,来尝尝看怎么样!”

张伯一手抓起筷子,一双疑惑的双眼盯着袁北斗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抵不过美味的诱惑,咽了咽几欲流出的口水,夹起一块盘中的肉丁塞入嘴中嚼了起来,片刻后便张嘴吐了出来,“呸!呸!呸!”一连说了三个呸,“你个兔崽子!这是鸡丁?这明明是田鸡!怎么就成鸡丁了?”

“怎么?田鸡不是鸡么?我还以为是呢!”刚坐下来拿起筷子的袁北斗夹起几块“鸡丁”望嘴里送了送,含糊不清的说道。

“谁告诉你田鸡是鸡了!”张伯微怒道,“不知道小老儿我不吃田鸡的么!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气我吧!”

“那还不是怪你!每日都要吃荤,这方圆几十里的野鸡野兔估计全被你吃完了,这田鸡还是我今天到涧里抓了半天才抓来的,不吃拉倒,以后光吃白米饭好了!”袁北斗急忙辩解着。

“哎呀!这还怪我了!我要不补充营养怎么为你推宫过气,温养你那脆弱的经脉!没看我从个大胖子变成如今的瘦子了么!真是气死我了!”

原来自五年前,张伯将那在隐侠山庄废墟受袭昏死的袁北斗带回这茅草屋。在昏迷了近半个月后,张伯为调养起身体便只能每日不断地给其灌输真气,起初只是打算输点真气打通其那堵塞的经脉,可没成想当真气入体才发现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当年这袁北斗被判定不能习武,就是因为其少年的重创而至于体内经脉薄弱且堵塞,无法经受元气入体的冲击。奈何当日所中那蓝色毒烟乃一慢型毒药,它会不断地蚕食寄体的生机,没有解药的话,只能通过体内真气压制,使其不爆发而已。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但当张伯向袁北斗体内注入真气时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无乱输入多少真气都犹如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慢慢的便加大了真气的输入,直到一个月后才发现袁北斗体内有着轻微的真气流动。

无奈之下只能每天输入大量的真气去压制北斗体内的毒素,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张伯也终于利用北斗体内那微薄的真气用特殊的功法将那毒素封闭在额头的一处,但是始终无法排出体外。

袁北斗体内的真气几乎不能流动运转,为了保其性命,张伯只能一边不断地向他输入真气,另一边开始教他一些心法口诀,让他自己吞吐吸纳,形成自己的丹田之气,也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但是随着北斗开始的修炼,张伯每日向其输送的内力也变的越来越庞大,日积月累,当初在隐侠山庄执掌大勺的大厨大胖子变成了如今这般干瘦的摸样。

但是付出就有收获,袁北斗已经能正常的修习吐纳,吸收天地精华,打坐修炼内力了,慢慢的对张伯的需求也越来越少了。

五年的时间,不仅让那当年不能习武的废材开始修习内力,更是让他的身躯强健了不少。当初那瘦弱的小子今日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人高马大,身材魁梧。

本就对习武不怎么感兴趣的袁北斗,却因那山庄被灭之祸而耿耿于怀,发誓一定要将那罪魁祸首绳之于法。眼瞅着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又在张伯的教导之下,自己便开始修炼起了自家山庄家传的七星剑法,以及自幼在山庄藏书阁,凭借自己一目十行能力,记下来的各门派的武功秘籍。

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袁北斗已然将这些所熟知的功法烂熟于心,就算不能完全精通,但也能凭其在江湖武林中年轻一辈占有一席之地。当然这是久经江湖的张伯给出的评价!

一直萦绕在袁北斗心中的问题终于在这个深夜忍不住问了出来:“张伯,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有着这么高深的功力,怕是我爹都及不上你啊!”

张伯不由得一慎,缓缓转头看向馒头大汗正坐在身边的袁北斗,笑了笑道:“什么人?我就是你袁府的大厨子啊!不然你以为呢!”

“我才不信呢!他们都说我爹是地阶高手,我看你绝对是超越地阶的天阶高手或许更高,如果你不愿说的话我也不勉强,如今你不但是我敬爱的张伯,更是我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师傅!师傅在上受弟子一拜!”说着便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张伯前面。

望着眼前那双真挚的眼神,张伯笑了,眼眶渐渐湿润,赶忙扶起袁北斗,道“孩子!你长大了,其实不是我不说,只是我有着太多的束缚,此番出手救你已然坏了规矩,只要你努力修炼,今后你会明白的。”

两人就这么看着,看着……最后还是袁北斗跳了起来说道:“那算了,满头大汗的,我还是洗澡去了!”说着便哼着那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小曲跑开了。

再说袁北斗独自一人哼着小曲,往那虎跳涧下而去,想来便是去那瀑布之下冲洗今日这一身的汗水臭味,原来自五年之前自己被张伯所救,便一直生活在这山涧之上。

无论严寒酷暑,都得往那山涧之下走上一遭,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却心神不宁,眼皮直跳,踪感觉有些不对劲,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一番冲洗,再次回还已是一个时辰以后,当然这其中肯定少不了捕获一番,要知道明日能吃上什么生猛野味便就看这下了。好在收获还不差,捕了几条那山涧溪水中独有的大白鱼。

可当袁北斗回还茅屋,却见得那张伯正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坐在那涧崖之边。

“张伯!怎么又出来吹冷风了?”袁北斗也是由衷的发出一声关问。

“来来来!北斗!过来,咱爷俩好好聊聊……”

“好呀!我们聊什么呢?”袁北斗当即甩下那被串着的大白鱼,盘腿坐了下来。

“我们就聊聊你爹爹、娘亲、大哥、小妹、以及隐侠山庄所有的人与事!”

闻得张伯欲与自己所聊之事却是隐侠山庄的往事,当下脸上那嬉笑之色也是一收,变得一脸严肃起来了。

就这样,一段与其说尘封不如说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在两人的闲聊中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