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赫眉宇间愁云满布,叹道:“我不知道,不过按照老五的个性,一定没那么简单。我估计他是和东胡那边达成什么协议,东胡最近才有所收敛不敢进犯。”

楚慕雅思忖道:“楚国每年给东胡那边的金银财帛已经不少,相信寿王殿下即便再有能力,也不可能逾越了皇帝陛下给予的好处,难不成……难不成是城池?”

看宇文赫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已经可以猜到大概。

卖国的罪名,可以将宇文靖推入死地,然而,一旦没有足够的证据,那么入死地的那个人便是宇文赫。他身处其中,可想而知其间挣扎与煎熬。

“此事无凭无据,若是贸然告到父皇那里,反而会说我容不下寿王。慕雅,我在边境没有半个熟人,只希望你此次能助我,借齐国与东胡的关系打探其中秘密。”说到最后,他几乎带着恳求的语气。

楚慕雅靠着月华台的凭栏,叹道:“我只是个女人,怕是会让太子殿下失望。”

宇文赫殷切道:“只要你肯帮忙,不论成与不成,我都不会怪你。慕雅,当年是我有负于你,所以今日厚颜向你开口,实在是我走投无路才会这么做。我向你保证,若是将来我登上皇位,必定尽楚国之力,助你将来所生孩儿为齐国太子。”

可是他不知道,楚慕雅已经没有可能再生孩子了。

楚慕雅一阵低靡,面对他殷切的目光,忽而生出一股凌厉之色:“那好,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当年楚国皇帝陛下派人去接雍王殿下回去,为何没有看到前去接应之人?其中可有你的安排?”

宇文赫没有料到她忽而问及此事,眼中耸现出须臾的惊恐,很快如死水般的沉寂,如实回答:“是。是我派人前去接应三弟,可是因为中途有所阻滞,我的人没能进城,也就没接上三弟回郢都。”

楚慕雅惊怒道:“是谁的阻滞?难道因为有人阻止,你就可以弃你的兄弟于不顾吗?雍王殿下是你的手足,你们皇室中人就这般轻贱兄弟情义,甚至相互憎恨到如此地步?”

宇文赫低头不语,须臾才诚然道:“我当时的确不想接他回郢都,因此今日也无话可说。要打要骂,都随你吧。”

楚慕雅只觉头脑一阵轰然,泪水滚落而下,怒道:“为什么?你们是兄弟,你为什么如此容不下他?雍王殿下与世无争,他根本就无心皇位,你为什么就是容不下他呢?”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温宪公主啊!”徐慧的声音蓦地响起,在他身后袅袅而来,“多年不见,楚慕雅,别来无恙啊?”

宇文赫脸色难堪,推嚷着她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徐慧扬声道:“我来干什么?太子殿下,你说你是为了朝政之事接见朝中大臣,想不到竟和你的旧情人在此私会!你为什么不敢告诉她,当年你是因为嫉妒宇文霖才不愿意接他回郢都的?你为了她被父皇训斥,差点连太子之位都不保,可是她呢?转身就和别人好上了,就算宇文霖死了,她也可以一转身再嫁给齐国的新君!太子殿下,可见这个女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竟还对她念念不忘!”

“徐慧,你给我住口!”

“我为何要住口?她如今已是齐国皇帝高僖的宠妃,你竟还对她旧情不忘,高僖能给她的,你能给吗?高僖愿意为她得罪全天下人,你敢吗?”

宇文赫怒火中烧,反手甩了她一记耳光,怒道:“徐慧,你不要再说了,你再这般口不择言,休怪我回去之后把你送回娘家!”

徐慧脸上顿现五个手指印,又惊又怒道:“太子殿下,你敢打我?要不是我哥还在朝中不遗余力地帮你,你现在哪里还能稳坐太子的宝座?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你……你……”

楚慕雅只觉不胜其烦,对小希道:“我们走吧!”

徐慧不依不饶要来扯她,被宇文赫拦住。徐慧对着她的背影吼道:“贱人,有种你别走,你现在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清楚,你到底还喜不喜欢他?你说呀,也好让太子殿下彻底死心!”

楚慕雅不耐道:“我没心思与你们在这儿女情长,徐慧,从前我还觉得你虽然阴险,至少也是个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但是现在看来,竟和市井泼妇无异。这样的太子妃,怎么能辅佐出一个好的太子?”

徐慧怒道:“你凭什么如此说我?要说襄王有梦,神女未必就无心,楚慕雅,怪就怪你当年过于嚣张,过于愚钝,太子殿下才没有娶你而选择了我!”

楚慕雅步子蓦地停住,对于当年她谋害自己之事,她不仅没有半点自责悔意,竟还拿自己作为借口。新仇旧恨,使她心生想要撕碎她的冲动,忽而转过身来,拿了她脖子推至凭栏,狠狠道:“徐慧,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小希拦住她道:“公主,您别冲动,和这样的人计较做什么?”

徐慧吃力道:“你杀了我,你自己也就别想再回齐国!”

楚慕雅收紧力道,宇文赫从没见过她双眼赤红的狠样,一时之间有些慌乱,道:“慕雅,慕雅,你先放手!”

一道凌厉的寒光直逼几人而来,宇文赫赶紧将楚慕雅推到,戾气避过楚慕雅,便在徐慧肩上擦过。救下楚慕雅后,宇文赫拔剑格挡,不料剑被鞭子卷飞,自己还受了一掌,重伤吐血。

徐慧见宇文赫只顾救楚慕雅而让自己受伤,抚着受伤的肩膀,更是惊怒,眼中似要呕出火来。

待楚慕雅看清那人之后,不禁又惊又喜:“令月,是你?”

曲令月只是杀气凛凛,冷言道:“楚慕雅,受死!”

楚慕雅不知发生了何事,丝毫不知道躲避,宇文赫见她愣神,不顾伤痛将她扑开。曲令月一击不中,挽了个鞭花再向她挥来。

曲令月武功何等凌厉,等闲人根本无法避开,楚慕雅在一切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只有带着疑惑和惊异乖乖受死。

忽而地面尘土飞扬,草地松动,激起的沙尘如劲,刮得人脸上如刀割地疼。一颗石子将她的紫鸣鞭打偏,曲令月惊异之际,旋身后退,再次“呼呼”地挥动鞭子,直逼楚慕雅。

季赢凌然落在她面前,扯了鞭子轻轻一抖,曲令月虎口震伤,鞭子脱手而出。继而又使出长剑朝他刺来。季赢以一对肉指夹住长剑,逼得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因极少遇到如斯对手,曲令月知道自己轻敌,再出剑时,招式越发地凌厉。

宇文赫完全忽略了受伤的徐慧,只关心楚慕雅一人,扶了她起身,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楚慕雅将其推开,对季赢道:“前辈,请手下留情,别伤害令月!”

宇文赫道:“曲令月这个女魔头武功高强,恐怕你要关心的不是她,而是来救你的人。”

季赢听得这话,内力稍稍收敛了些,挽过她手中长剑,震为两截。曲令月大惊,但并未罢休,更是以同归于尽的打法,不顾断剑碎片朝她袭来。

宇文赫惊道:“那女魔头疯了?”

季赢被逼得无法,只好连劈三掌,一掌比一掌浑厚,将曲令月震开。这样无疑体力消耗巨大,曲令月被震得吐血后退,季赢亦是胸口翻腾。

曲令月是公认的超越前任绝情谷主曲冰的顶尖高手,就连对峙仙鹤派朱璧都未曾输过,却被一个无名之人重伤,当下阴异道:“你是何人?”

季赢不愿与她废话,暗凝内力,却抵不过楚慕雅一声:“前辈,别伤害她!”

曲令月双眼赤红,嘴角还流着血丝,愤然道:“何必惺惺作态?楚慕雅,今日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将来我一定亲手取你和高僖的性命!”

楚慕雅不解,急切道:“令月,发生什么事了?”

曲令月怒道:“你还好意思问?楚慕雅,枉你生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没有想到你是这世上最毒的毒妇!”

小希将楚慕雅挡在身后,不忿道:“女魔头,你什么意思?我家公主何时对你不住了,你要这样说?”

楚慕雅恍然道:“我回来那天晚上,在国相府中,来行刺我的人也是你吗?令月,你为何要杀我?”

曲令月赤红双目道:“我只恨时不待我,没能及早出手取你狗命,当年你和高僖合谋害得雍王殿下客死异乡,这份大仇我一定要报!”

蓦然被人提起旧事,楚慕雅也是惊痛无比,浑身一颤道:“令月,你在说什么?殿下之死,我也很难过,我也想为他报仇,可是这关小玄什么事?”

曲令月目光隔了季赢和小希两人,楚慕雅亦能感觉到那股如芒刺般的狠意,咬牙道:“你当年根本就不想离开齐国,可怜雍王殿下为了你,不惜以身犯险,带你离开,谁料中了那高僖的奸计。高僖在途中设下埋伏,不让楚国将士进城,就是为了断绝雍王殿下的后路,好让他成为瓮中之鳖!楚慕雅,你们两人一个夫唱一个妇随,终于害死了雍王殿下,也成全了你们的私欲,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