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此人,满宫里的静谧。高僖还不知道,因为秦太后,楚慕雅失了一子,还差点弄得阖宫里的人为之殉葬。那样切肤的沉痛,在这美好的时光,却是再也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楚慕雅岔开话题道:“说到厨艺,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就是陛下刚封不久的奋威大将军季赢,他的厨艺也是极好,在蓟尧山那几日,都是他做饭给我吃。”

高僖有些迟疑:“他……给你做饭?”继而不忿道,“怎么可以这样,我都没有吃过他做的饭!”

楚慕雅奇道:“这有什么,人家是为了战场而生的,又不是为了御膳房而生,做饭又不是他的特长,我只能说我有幸罢了。不过你身为皇上,倒是没什么机会吃到由臣子做的饭吧?”

高僖拉了她的手道:“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御苑花香馥郁,他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叹道:“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关于季赢的事,季赢他是个军事奇才,我们大齐能得到他的辅助,必定能回到当年的鼎盛。只是对于季赢本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太接近得好。”

楚慕雅奇道:“为何?”

高僖也说不上为什么,按理说他不该怀疑对自己一心的舅舅,奈何他对于女人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就算是毁容,也不能阻挡楚慕雅对他的倾慕。当初宫里有传言说她与季赢关系密切时,他便有些不悦,只是相信舅舅和慕雅的为人罢了。但是即便如此,亦不能再让当年秦朗的困惑在他身上重演。

他此时摆明了有些小心眼,只是命令式地道:“别问那么多,你只管听着便是。还有,你可知道秦夫人她两日前亦起身去了战场?”

楚慕雅惊道:“秦夫人?她去做什么?”

高僖直直看着她道:“因为季赢啊。”

楚慕雅恍然大悟,缩了头道:“原来你怕我也对他……”说着又佯装道,“其实我真的很好奇,季赢在毁容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

高僖有些急了:“楚慕雅你这是故意的么?”

月光下,楚慕雅敛了色,那双眸子深得要凝出烟霞,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现在就告诉你,如今我楚慕雅心里只有小玄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拢了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这样的深情,这样的坦白,却是两人之间从来没有的,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明白过来自己的心意,然而宣之于口时,却是字字千钧,句句血泪。

她一直在想,如果当初她苏醒之后,遇上的第一个男子不是宇文霖,而是高僖,那么他们之间会不会就少了许多波折?

只是一个宇文霖的出现,让她的一生错过了许多次,也为此付出了生不如死的代价。甚至在以后的人生路途中,他们的相爱,直到相杀,都是因此此人。

“从今往后,你便要为了我在这后宫挣扎了,你可后悔?”

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下泛起晶莹的光芒:“已经挣扎了这么久,若是就此放弃,岂不可惜?”

他拥着她,眼前是一方碧清的太液池,蛰伏的风浪即将掀涌而起。

河西大捷。季赢不负众望,以两万大军逼退拓跋氏十万雄师。高僖心情不错,来到锦宸殿时,见她抚琴抚到一半停了下来,问道:“怎么啦?”

有些慵懒的她一袭鹅黄色轻纱,斜斜挽了个堕马髻,香肩微露,靠在他肩头道:“只是有些忧虑罢了。”

高僖拥着她道:“忧虑什么?”

楚慕雅诚然:“季赢是臣妾推荐的,我当初听他夸下海口时还不敢相信,如今他真的为大齐立下大功,按理说我该高兴才是,可是正是这样,倒教臣妾更怀疑他的身份了。陛下,季赢究竟是何许人?”

高僖笑道:“你不用管他是谁,只需记得,你推荐了他,是大功一件,朕赏赐季赢的同时,也该赏赐一下你。”

楚慕雅嗤然一笑:“不知陛下要赏臣妾什么?”

高僖思忖一番,道:“不如晋你为贵妃如何?”

楚慕雅摇头:“不要,沈芣苢就曾经当过贵妃,我要是当这个贵妃浑身不自在。况且臣妾不在乎所谓名分,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

高僖手环住她腰间,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只盼你快些给我生个孩儿,好让他继承太子之位。”

楚慕雅脸色有些僵住,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兀自叹息。高僖不解道:“为何一提到孩子,你就是这个样子?”

楚慕雅假装糊涂,道:“我怎么样了?我也想有孩子,可那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高僖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欺身而上,温软笑道:“朕已经专宠你三个多月了,朕这般卖力,你也该知恩图报了吧?”

楚慕雅笑得发软,道:“那臣妾今晚就顺应天命吧,希望送子娘娘今晚驾临。”

乌黑的发散落下来,整个寝殿一片暖暖的气息。

是啊,已经三个多月了,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是上次小产伤了身子?

看着他沉睡的脸,楚慕雅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见殿内灯光过于亮堂,便起身灭了两盏。这时高僖慵懒的声音道:“你怎么没睡?”

楚慕雅唬了一跳,道:“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高僖惺忪道:“不是,是我一向浅眠,有些风吹草动就容易醒。你倒是奇怪,平时雷打不动,今日是怎么啦?”

楚慕雅朝他走近,他拉了她入怀,从后面抱着她,她这才道:“其实我一直没睡着。”

高僖下巴顶着她的额角,醇厚的声音低低在耳边:“怎么,有心事吗?”

楚慕雅点头:“在想从前的事。陛下,还记得我曾经在半月谷给你讲的那个梦吗?”

高僖脸色一凛:“那个梦怎么啦?”

楚慕雅幽幽道:“其实那不算是个梦。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罢了。”

高僖将她翻过来,安放在颈窝,正色道:“既然我们都醒了,那你就把你那个梦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