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僖与她相对一视,顿时有些耳热,楚慕雅亦是害羞,嗔着捶了他的胳膊道:“大哥,你喝酒便是,哪来这么多胡话?是不是喝多了?”

高僖笑道:“大舅子口齿清晰,耳聪目明,哪里像是喝醉酒的样子?这话说得不错,来,我们干一杯!”

喝完这杯之后,他搂着楚慕雅问道:“只是一个是远远不够的,爱妃有没有想好,要给朕生多少个才够?”

楚慕雅越发脸红局促,嗔了一声:“喝了酒就开始不正经,不跟你说了!”

高僖拉住她,在她耳边轻咬:“一会儿还有更不正经的事,你要不要知道?”

楚慕修干咳了一声:“当外臣不存在吗?外臣如今尚未成亲,愣是被你们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来,我也要让父亲在楚国给我物色个妻子了!”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恙色。他自觉有些失态,好在高僖和楚慕雅并未察觉。

高僖笑道:“楚国虽人杰地灵,不过若说好女子,我齐国倒是有很多,不知大舅子愿不愿意娶齐国女子为妻呢?”

楚慕修看了看妹妹,郑重道:“妹妹,远嫁他国你觉得如何?”

楚慕雅随口道:“若是嫁得如意郎君自然是好,可是若为了如意郎君而离自己家人父母远去,身在异国他乡难免会思乡情怯。”

楚慕修耸了耸肩,无谓而又温柔地道:“所以外臣不愿让自己的妻子为难。只不过姻缘乃天注定,终有一日若遇上了心目中那人,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是要争取的。”

高僖笑意微微凝滞,须臾举杯道:“说得不错,大舅子疏朗豪阙,乃性情中人,只恨朕没能与你早些结识,今日你不远千里来到济州,我们不醉不归!”

言笑晏晏之中,有侍女送来汤药,并道:“娘娘,该喝药了。”

楚慕雅苦着脸:“我的伤早就好了,不喝行不行?”

高僖正色道:“不行。”

她只好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把药推向一边,高僖又令道:“必须喝完!”楚慕雅只好万般不情愿捏着鼻子灌了进去。

楚慕修奇道:“似乎是伤药,慕雅,你受伤了?是谁伤的你?”

楚慕雅愤然回道:“是长陵王高俨。”

听得这个名字,楚慕修亦是愤然:“这个高俨,害死了我们前往齐国为质的雍王,如今竟然来伤害我的妹妹,若是让我抓到他,必定将他碎尸万段!”

一句义愤填膺之语,竟悄无声息将原本热闹的气氛带至微微凝固的状态。

是啊,她如今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受宠,却忘了那个为了保护自己而被高俨所杀害的宇文霖。这些时间她尽量不去想起这段过往,可是经过楚慕修的提及,她知道她不可能忘记那个人,也想起自己当初甘愿待在高僖身边的目的。

她的目的,他的宠爱。多么可笑的不公,自己竟成了一个利用感情的女子。

尽管他对她纵容,亦无法忍受身边的女人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另外一个男人。何况这还关系着天子的威严。

搂着她的手渐渐放开,闷声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楚慕修见二人神色有些奇怪,问道:“怎么啦?”

楚慕雅释然一笑,声音略有凝滞:“没什么,你们先喝着,我再去拿些酒来。”

凛冽寒风吹到身上,顿时一通冷颤,头脑立即醍醐灌顶。济州依然是一片荒颓,百废待兴,眼下虽然是隆冬,却仍可看出存活下来的人脸上的勃勃生机。

亲人死了又如何?他们还要继续生存下去。楚慕雅亦是如此。她之所以难过,是因为不知不觉爱上了高僖,并且忘记了曾经和宇文霖的誓言。若是他在天有灵,知道自己这般移情别恋水性杨花,定然不会原谅自己罢?

她蜷缩着身子,顶在寒风之中,却不能像那些幸存者一样,冲破寒冬给自己带来的禁锢。沉重的枷锁禁锢她人的同时,也渐渐关闭了自己的心。

别说宇文霖不会原谅自己,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原谅。

暖和的衾裘覆在她身上,是熟悉的味道和温暖。她低垂着头,不敢面对他的眼睛。微醺的酒气氤氲着她的神思,她无比贪恋他的怀抱,情不自禁地靠着他硬朗的胸膛。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继续沉沦下去。

帐篷外,两个影子在一起密不可分。两情缱绻,却是各有心思。

像往常一样,两人同榻不同眠。

帐篷外风呼呼刮着,两个人已经休息了许久,却都不曾入睡。高僖咳嗽了一声,道:“若是觉得冷,可以靠过来一些。”

他的声音十分好听,竟似有魔力一般,将她从床的边缘慢慢向他怀中靠拢。

暖意覆盖着全身,不再像方才那样冷了,这个男人带给他温暖的同时,也带给她深深的眷恋。

呼吸就在额头,一凉一热,有些急促难耐。他定力虽好,却并非断绝情欲之人,何况怀中抱的是自己一生的挚爱。

高僖把玩着她的秀发,声音有些暧昧:“慕雅,今日楚将军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她伏着一动不动:“哪句话?”

高僖顺势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仍不忘将她受伤的后背顶起,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为我生个孩子可好?”

他的气息暖暖地扑面而来,楚慕雅有些情迷,垂下目光去,嘴上却道:“你有三宫六院,想要孩子还不是你一句话吗?”

温暖的唇轻柔地落在耳畔,轻轻地抿着她的耳垂,酥迷道:“那你是答应了?”

楚慕雅只觉耳热,身子不由得配合他的举动,皓腕轻轻地勾住他的脖子,主动朝他吻去。

唇齿纠缠之间,他中规中矩,她却起了顽心,轻咬他的舌头,虽然不痛,却让他微微生气,再次将她翻到身下,舔胝她的耳垂。

楚慕雅喉中嘤咛,身子不由得弓了一弓,在他撩拨之下,腿渐渐抬至他的腰间。

情意升温,她只觉难耐,想要从他身上得到更多,身子向一旁侧了侧,高僖右手对突如其来的移动没顾得上反应,顿时手上一松,感到不妙,果然,那厢楚慕雅已经叫了出来。

“疼……疼疼,轻点……”

只见楚慕雅侧着个身子,微微颤抖着,他这才看见她本来愈合的伤口因为二人情动时早已裂开,血珠从玉色肌肤中渗出,渐渐充盈。

顾不上穿衣服,从帐篷内拿了药给她上了,止了血,看着她脸色苍白地侧着身子,脸上微微一红,道:“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于是这一晚上,两个人都忍得出汗,也只能紧紧抱着。

他身上的味道甚是好闻,这个晚上真是要命。

许久,听得他醇迷的声音道:“慕雅,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楚慕雅刚要入睡,迷迷蒙蒙之中听得这话不免惊异,带着慵懒之意道:“我现在不是你的楚妃吗?”

高僖无比认真:“如果我不是皇帝,只是这世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子,你是否还愿意嫁我为妻?”

许久没听见答复,她的呼吸十分平稳,高僖以为她睡着了,正懊恼自己这个问题的无聊,那厢楚慕雅缓缓道:“我倒希望你是这世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子。”

高僖精神一震:“此话当真?”

楚慕雅闭着眼睛,唇边笑意淡淡的,如云淡风轻,却隐隐听得语中苦涩:“可一切只是如果,你是齐国皇帝,是一国之君,在万人景仰之上,后宫佳丽三千,我楚慕雅何以得万年之寿,能与你终老?”

他将她搂紧一些,郑重道:“弱水三千,我只饮一瓢。我不求万岁,只求岁岁有你。”

心中暖意渐渐化开,眼泪滑落在他敞开的胸膛。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岁月静好,愿与君语,似水流年,愿与君同,繁华落尽,愿与君老。”

高僖声音似不那么真实:“繁华落尽,愿与君老。慕雅,千万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她抿唇笑着,许久,才抬起头来,鼻尖轻触他的下巴,带着顽意道:“我记性不好的,这话转头就忘了,你要时时记得提醒我就好。”

高僖轻刮她的鼻子:“谁再敢说你笨,恐怕这世间没有比你更狡猾的人了。你要我时时提醒你,同时也是要我时时记得,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不赖。”

她佯装委屈:“难道不该吗?”

轻轻搓着她的秀肩,道:“我要你记住这话,自然自己也会终生铭记。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么件小事,一定不会忘记的。”

楚慕雅抬头,下巴干脆顶在他胸口,奇道:“你怎知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记得我没有告诉过你。”

高僖将她的头放在颈窝,诡异笑道:“我是你的丈夫,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只可惜,你的聪明伶俐都是用在小事上,从来不懂得算计人心,才会让你在宫里受这么多苦。不过我希望你永远保持这样一份赤子心肠,坦率认真。”

帐内被炭火烘得温暖如春,一对鸳鸯相依相偎,如胶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