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雅吃吃不语,半晌才道:“可你若不喜欢我,今晚大可不必点我侍寝啊?”

高僖漫不经心道:“皇后时常劝朕要在后宫雨露均沾,今日轮也该轮到你了。”

只是轮到自己了?楚慕雅顿时哭笑不得,还以为自己有求必应呢,竟万万没想到侍寝也有轮流一说。

今晚已经打算豁出去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局。她索性扯下半两重的轻纱,露出半个玉色的香肩,扭捏着晃了一晃,魅然道:“既然轮到了臣妾,那陛下也就不必客气,臣妾……”她低头含了丝娇羞,实则是心一横,说得十分煎熬,“臣妾已经准备好了。”

她从来没有魅惑过男人,这样搔首弄姿还是第一次。高僖放下书起身,眼光定定朝她走来,楚慕雅一边紧张一边领悟:“还是这招管用,可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与高僖对视之中,从他漆黑如墨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狼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换了个比较随意的姿势。

高僖忽而打横将她抱起,径直仍在榻上,十分粗鲁。这一番把自己精心打扮的形象全毁,桃花枝也落了下来,在榻上翻了个滚,头发被摔得一塌糊涂像个疯子。她只觉身子酸痛,赶紧将头发整理好,勉力摆好撩人姿势,亦嗔亦羞道:“陛下,你好坏……”

高僖渐渐朝榻上靠近,眸色深深,正是那副痴情的样子。眼看计谋就要得逞,怀不怀得上孩子就看天意了,此时竟莫名不安起来。

只见他掀了被子,往她身上一翻,再在榻上滚上一滚,便将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连人带被往旁边侧榻上一扔,道:“你睡觉姿势多变,朕可不想冒这个险。今晚你就睡这!”

楚慕雅被被子裹得动弹不得,头发覆盖在脸上,一脸不堪,形象全无,顿时怒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什么鬼,这是什么东西,快把我放开!”

高僖居高临下看她,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楚慕雅又笑道:“陛下息怒,臣妾错了,快把臣妾放了吧!”

“吧”字刚说出口,就被塞了满满一嘴的布,细嗅之下,她才发觉,嘴里塞的东西竟然是……袜子?

楚慕雅简直崩溃,卷着身子要从被子里跳出来,如一条又粗又壮的大虫扭曲个不停,又言语不得,整个寝殿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挣扎了半宿,她竟然也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高僖拔出袜子,一脸嫌弃地道:“被你口水浸成这样,朕这袜子都穿不了了!”

楚慕雅嘴依然保持张开的样子,满脸怒容地看着他。

高僖不管不顾,掀了她的被子道:“时辰不早了,帮朕梳头更衣,朕马上要上早朝。”

受了一晚上的罪,梳起头来也不情不愿,随便用手抓了几把,扯掉他好几根头发。高僖也不介意,只是轻飘飘地道:“都知道昨夜是你侍寝,若是今日朕仪容不堪,这罪责必然要落到你头上,你也知道自己名声本就不大好了,要是连梳个头,更个衣,都被你弄得不伦不类,估计又有一场好戏看。”

楚慕雅百般不情愿,耐着性子给他把头发堆到头顶,再用冕旒及玉簪固定。

她还是昨天那副风流模样,只是早没了妩媚的样子,一脸的垂头丧气。帮他穿好玄裳,挂好玉佩,便有气无力地在一旁耷拉立着。

高僖走时,还顺便给她牵好了已经滑落到肩下的半两轻纱。

造人计划失败,她不断反省,男女共处一室,自己已经脱成那样了,他居然都不为所动,难道是方法有误?

她厚着脸皮又贿赂了文喜一回,今日又是她侍寝。

文喜看着份量不轻的金稞子笑眯眯地道:“楚妃娘娘果然阔气,须知其他几位美人和娘娘,贿赂了奴才一回,侍寝了一次,便再也不找奴才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弄得奴才最近油水也捞不到。对了,昨晚还顺利吗?”

“顺利?”楚慕雅怒笑,“若是昨晚顺利的话,今日也轮不到你来发我的财了!”

文喜笑了笑,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你可要保重身子,奴才听前几位侍寝的嫔妃说起,陛下在那事上十分残暴,您是有身孕的人,可要悠着点!”

“残暴?有多残暴?”

文喜一怔:“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又不是女子,再说,奴才也没有孟起那样姣好的容貌,陛下也不好奴才这一口不是?”

楚慕雅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过话又说回来,怎么现在侍寝都流行给文喜送礼了?

对此文喜的解释是:“陛下从不翻牌,说太麻烦,大部分时候都是皇后娘娘替他安排。陛下说起此事时的态度是,他自己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何必费力去取悦一个连脸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人。”

这话倒是颠覆了楚慕雅心目中男人的形象。

在这些事上,她一向以为都是男人主动的较多,也正是因为需求多,才会出现三妻四妾的情况。可是轮到高僖这,自己都主动成那样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他不喜欢昨儿个类型的她?

总结了上一次失败的经验,她这次穿得十分保守,该裹的都裹住了,头发也用发带束着,省得一会儿凌乱起来形象全无。脸色保持温柔得体的微笑:“参见陛下。”

事实证明,这一招同样无效,她再次毫无防备地被他用被子裹了起来,扔在侧榻上过夜。

两天下来,她的腮有些隐隐作痛,连说话都不大顺溜了。

一大清早到正阳宫觐见皇后时,时不时地揉着两边腮帮子,青女便问道:“楚妃姐姐,你怎么啦?”

楚慕雅苦着脸含糊不清地道:“不提了,每次侍寝完就嘴里发麻。”

一句话引起满堂侧目,有几个尚未侍寝的美人瞬间羞红了脸。沈芣苢更是面带怒容,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萧累玉脸色亦僵了僵,道:“你身孕还不满三个月,最是不稳的时候,还是万事要小心些,不可鲁莽行事。”

楚慕雅委屈道:“我哪敢鲁莽,明明是陛下喜好独特,娘娘,您不知道陛下他……”

“好了。”萧累玉脸红了起来,微怒道,“细节就不要说了,也不怕人笑话。夏天天气炎热,你们都回去吧!”

沈芣苢第一个气冲冲地离开了正阳宫,其他女子也纷纷对着自己窃窃私语。楚慕雅不解:“怎么啦?我嘴肿了吗?还是脸肿了?”

两天没有睡好,今晚对侍寝已经不抱希望,刚要睡下,那厢文喜又奉旨前来,道:“陛下有旨,宣楚妃娘娘侍寝!”

楚慕雅头皮发麻,又有不祥预感。

这次她主动投降:“陛下,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你有三宫六院,那么多人伺候你,就不要在为难臣妾了!”

“过来陪朕下盘棋。”他温和说着,已经有人将棋盘摆好。

不是说侍寝吗?怎么变成了下棋?

她提了裙摆,确定没有阴谋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上去,不安道:“今日怎么想起来下棋了?”

高僖专注棋局,道:“想找你说说话,前两天你那个样子,我实在没有办法和你沟通。不过今日总算恢复正常了。”

楚慕雅一脸通红,道:“你不喜欢别人主动,自己又不主动,难不成在你这里,侍个寝就如此艰难吗?”

高僖落了一子,正色道:“你对我根本不是真心,你心里忘不了宇文霖,却来找我想要侍寝。以后不要说什么主动不主动的话,我不喜欢被人当傻瓜一样利用。”

楚慕雅讶然:“哦。”见他愁眉不展,问道,“陛下愁眉不展,是否有烦心事?”

殿内臂粗的蜡烛内似乎是加了檀香屑,有丝丝缕缕的香气,甚是好闻。铜漏声音滴答滴答地响着,见他许久没有答话,楚慕雅也渐渐忘了自己方才问了什么问题,盯着棋局看了半晌,才斟酌着将子落下。高僖这时候道:“也不是什么烦心事,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下,你有没有听说过卫国姜氏姐妹?”

楚慕雅以手支颐,漫不经心道:“卫国?卫国都亡国二十年了,我如今才多大,怎么会听过关于卫国的事?”

高僖手捏黑子,凝眉拧腮道:“日前大司马杜珂和朕说起,当年卫太子司马云烈身边曾经有一对姜姓姬妾,她们通晓五行之术,奇门遁甲,更有甚者,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尤其是其中那位姐姐大姜,听说其天分极高,五行及占卜之术更是出神入化。当年卫国太子曾经以修建陵墓为名,秘密训练雏者,陵墓内机关便是由这位大姜设计。曾经有东胡细作暗中潜入陵墓多次,想打探其中隐秘,却每每无功而返。直到后来,雏者的出现令东胡那边闻风丧胆,其骁勇不亚于威王舅舅的秦氏大军。虽然雏者至今令人忌惮,但是朕更好奇的是那位大姜的聪明绝顶。只是不知为何,她后来经离开了卫国。”

楚慕雅道:“臣妾对这些可是一窍不通的!”

高僖抬眼看她,正色道:“当年那位大姜曾经与楚国一位士子互生情愫,甚至为了他,不惜背叛卫太子。”

楚慕雅嗤然笑道:“楚国士子?哪位士子?我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