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把书籍分类的规律掌握,高僖开口要书籍时,楚慕雅总算能在他需要的时间内找到,然后利用他参读的这段时间,整理之前看完的书卷,并重新归类。

“把《不疑论》给我找来。”

咚咚咚地上楼声下楼声,楚慕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把书递给他,并喜滋滋地想要讨赏,高僖却无半点表示,万年不化的冰川脸冷冷地说:“下次我常用的基本书籍,你就腾出个架子专门放在一楼,省得上楼下楼去找,浪费我的时间。”

楚慕雅狠咬下唇,一脸的不服气,嘴上还是道:“哦,知道了,太子殿下。”

“研墨。”

她言听计从,看他写字的样子尤其认真,眼睑下垂下一轮长长的鸦色,睫毛根根分明,鼻子高挺,上面还有细细的汗,看得人想入非非。

大概是察觉到她在看他,忽而一个抬头,楚慕雅狼狈姿态尽落入他眼底,一激动,手掌就沾满了墨汁,一擦便全身都是,越擦越凌乱。

高僖指了指脸,楚慕雅才知道脸上也有,又赶紧擦了脸,高僖指了指左边,楚慕雅便擦左边,高僖又指了指额头,楚慕雅又擦了擦额头。

一顿乱擦下来,楚慕雅本来干净的脸上已经不忍目睹。

高僖以手支颐挡住半边脸,勉力忍住笑意,继续低头批阅公文。

他召见大臣时也不避讳她,刑部大夫张全呈上一叠账本,道:“这是徐州郡蔚刘贽这两年做的军银去向的账本,微臣查过,其中大部分军饷去向不明,即便是抄家,搜出的银两也不过几千两,离这五万的亏空还差得多。”

高僖翻阅账本,凝眉道:“刘贽死得突然,他身后必定有幕后黑手,敢对军饷打主意,这个人的职位绝不会低。”顿了顿,道,“除了数目之外,这账本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张全摇头:“微臣尚未发现。只不过这账本收藏极其隐秘,微臣也是无意中敲到那块地砖,发现它里头空虚,才察觉到郡蔚府密室机关所在。”

高僖翻来翻去,亦无所获,扶着太阳穴道:“先放着吧,我再研究一下,看有什么发现。”

那个叫文喜的俊雅少年道:“太子殿下,兵部尚书在外求见。”

高僖头也不抬,道:“告诉朱大人,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议,我现在无暇接见他。”

文喜迟疑了一下,有些犯难道:“太子殿下,朱大人已经来了好几次了,这次说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太子殿下,否则就在外面长跪不起。”

高僖皱了皱眉,以手支太阳穴,仍然不曾抬头,冷峻道:“告诉朱大人,让他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我这求情,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保住他兵部尚书的位子。他儿子年纪轻轻,竟干出这种事来,这样的大罪不是磕几个头,跪上几天几夜就能免的。”

文喜顿时会意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告诉朱大人。”折回又悄悄看了楚慕雅一脸的墨汁,忍着笑意出去了。

楚慕雅不解,道:“文喜笑什么?”

高僖一本正经地装糊涂:“我怎知道?大概是倾慕你的美貌吧!”

楚慕雅沾沾自喜,半晌之后又觉得不对劲:“咦,文喜不是内侍吗?他也喜欢美女?我觉得就算喜欢,也该喜欢太子殿下这样的才是。”

高僖蹙了蹙眉:“是吗?”

她觉得他这个蹙眉的习惯真是不好,只是简单的蹙个眉也就罢了,偏偏连这样苦着脸的样子,竟也好看得要命,而且多一分则显得太愁,少一分显得太假,连蹙个眉都能把分寸拿捏得如此到位,不得不说是上天的宠儿。

方才之事又细想一番,道:“恕我多句嘴哈,这个兵部尚书职位应该不低,他既有求于你,如果是举手之劳,你何不帮他一把?况且你若不象征性地施以援手,就不怕他在朝中不配合你吗?”

高僖放下笔洗,抬头看到她一脸的污秽,想笑又刻意忍住,须臾颇有兴致地问道:“听闻在楚国时,你与楚国太子以及雍王殿下关系都非同一般,他们纵横朝堂,是否都喜欢用这一招?”

楚慕雅把头缩了回来,一脸赧然道:“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和他们二人关系非同一般了?只是未嫁之时,在家中听父亲和兄长说起过一些,朝中皇子若是没有大臣依附,很有可能名存实亡,因此想着你也跟他们一样。”

高僖正色:“你说的这叫结党营私吧,雍王殿下向来淡泊名利,他也喜欢结交大臣?”

突兀地听到这个名字,楚慕雅募地脸红,有些心慌道:“不知道,对他不是很了解。不过他好像不喜欢那些官场上的客套,这点你和他倒是很像。”

高僖有些薄怒:“为什么是我和他很像?你觉得我们像吗?”

楚慕雅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高僖对于一应解释很少有耐心,将凌乱的书卷扔在一边,道,“给我把《阴符经》找来。”

那张花脸在面前晃来晃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高僖含了丝愧疚,面上仍不动声色,咬了笔头,对她道:“还是先把你的脸洗洗吧。”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了解到高僖的性子,喜怒无常,捉摸不定。活生生一伴君如伴虎,稍微不留神就把他惹怒。她给他取了个外号,称之为“玉面罗刹”。

她爬着楼梯去找玉面罗刹要的书籍,心里却一直愤愤不平。他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楚慕雅待着无聊,也偶尔翻阅几本。但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楼上偷闲。

有时候看她实在太闲,高僖也会出些难题考考她:“你若没事做,就把这个鲁班球给我解开。”

这是楚慕雅最拿手的绝活,与天赋无关,就是擅长。包括华容道,九连环等等难倒众多智慧超群的大家的东西。在楚慕雅眼里,越是困难,越有挑战。

在楚国第一次看到她时,他本也以为她聪明过人,但通过这些日子她在宫里的应变能力,简直愚蠢得让人心疼,而当日在楚国解开九连环的速度又让人称奇,饶是他一向自诩聪明,竟也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缘故。

一个时辰下来,楚慕雅将拆解好的鲁班球放在托盘上推到他面前:“好了。”

高僖余光瞥了一眼:“很好,你再把它们组装起来吧。”

楚慕雅怔了片刻,不忿道:“太子,你究竟是要解开的还是要装好的?”

高僖道:“方才本来是要解开的,现在看着这些东西被你拆得乱七八糟,觉得还是组装在一起比较好。”

楚慕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