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脚步声渐渐减弱而消失了,柯梅里纳重新缩回角落里,等候“灭世者”的归来,她脑子里一遍一遍地上演着“灭世者”回来之后的情景,编造一肚子的话来应对,这时候,那个男人又说话了。

“想姐姐了?”

“没……没有……”她一边回答,一边听着洞口的动静,“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你居然还叫她妈妈,真是难为你了。”他不以为意地说。

“不,她就是我的妈妈,无论她是什么,无论她做过什么,我都会叫她妈妈!”

“可笑,你见过你爸爸吗?凭什么说一定是她生了你?你的记性再怎么好,也不会记着自己是怎么出生的吧?”

“我……”

“嘘——她回来了!”男人不再出声。柯梅里纳把抱着双腿的胳膊又紧了一圈,头也埋的更低了,甚至要把自己塞进笼子的犄角。

果然,一阵脚步声从洞口传来,没多久,“灭世者”就出现在了眼前。

“嗯?”朵朵走到石桌前,“我的笔记本呢?你们看到了没有?”

“没……”柯梅里纳刚要说什么,就被那男人打断了:“你觉得以我这个位置,能看见什么?”

“那你呢?”朵朵踢了一脚关着柯梅里纳的笼子。

“我也没有……”她怯生生地答道。

“哼……”她闷哼一声,“可能是放哪里忘了吧——白-H花来过没有?”

问到姐姐,柯梅里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但是她知道,那个男人一定可以搞定,果不其然,他开口了。

“如果我能出去的话,或许会去找到她,但是现在我应该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是千里眼,也被拘在这洞里了。”

“我是问她来过没有!”

“噢——来过!”他斩钉截铁地答道。

“来干什么了?”朵朵紧张起来。

“或许是她把你的笔记本拿走了吧,但是她应该不会继续呆在这个岛上了。”

朵朵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跑出洞去,化作白龙在岛上盘旋起来。周围的大海一望无际,她宁愿白-H花正自作聪明地躲在海岛的哪个山洞里。

“白-H花?白-H花!”她一边飞着,一边朝着任何有藏匿空间的地方喊,“快出来,白-H花,那个本子没关系的,千万不要乱跑啊!”

…………

不知飞了多久,翅膀开始酸麻肿痛,仿佛每扇一下,空气的阻力都要把翅膀折断似的。她向下俯冲,重重地摔在地上,变回了人形,她的脸上,不再有先前那般的凶神恶煞,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疼的泪水凝眸。

这是一个筛形山谷,开口的一面正朝大海,几座炮台歪歪斜斜地立在地上。她看着那已经腐烂得散发着鱼腥味的海怪尸体,许多年前的战斗记忆犹新。

“亲爱的,为什么这样?你穿越数载光阴,到底为了什么?”任凭腥臭的味道冲霄灌顶地在鼻子里折腾,她坐在地上,不住地啜泣,眼前拂过她曾经设想过的那些幻象……

每一个充满希望的清晨,白龙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仿佛缺了一个世纪的觉,也仿佛要睡上一个世纪似的,她轻轻推门出去,或许招呼着药姐,或许招呼着木槿,一起去逛逛早市,给他带回早点,当她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醒来,灵魂白的束发在朝阳里熠熠生辉。他会欣喜地看着她拿回来的早餐,无论爱不爱吃都会一股脑地吞下。她会劝他慢点别噎着……或许日子久了这些都会成为习惯,偶尔她忘了买,他会不高兴,也会很担心地问她怎么了,他会渐渐对早餐挑剔起来,但是她愿意。直到有一天,她圆滚滚的肚子突然疼起来,羊水破开,小宝宝即将降生了。他会惊慌,会不知所措,或许药姐可以帮上忙。她一边痛着,一边听着他在门外踱步的声音,而疼痛过后,听着两个小女儿的哭声——那是多么令自己喜极而泣的情景啊!

然后他们的角色开始互换,每天早晨,她就像是要睡上一个世纪一般,而他,或许约上紫痕和小死神,或许约不上,到早市里买来平时她买的早点,她会告诉他,下次不要去这一家买,要去东边拐角的那一家,豆浆不要加糖,烧饼要挑松软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两个女儿一点点长大,天资聪颖的白-H花和记忆超群的柯梅里纳,她们一定会成为学校里的学霸姐妹花,然后在多年以后姐妹都给自己领回家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女婿,然后看着她们结婚……

终于有一天,风烛残年的她,满头银发,步履蹒跚,她开始渐渐得不如以前灵活,拉不动泡泡枪的扳机,眉眼低垂,皱纹爬上发际线。她靠在他的怀里,细数过往的甜蜜与幸福,慢慢地睡去。他会伤心,会难过,会像今天自己这般地哭泣,会到他们常去的地方喝几顿闷酒,终于有一天,他走出了悲伤,也走出了这个时空,重新回到相遇的地方,告诉她——“亲爱的,我回来了,我有几千几万年的生命,却只愿徘徊在你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