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狂乱的气流在思琪耳边疯狂地呼啸,她的衣衫如招摇的大旗般猎猎作响,抓住方向帆的手指已经由酸麻变成了疼痛,指甲也因为压力过大而发白,然而她还是不能阻止手指的下滑,每滑一丝,她就更用力一点,手上的汗水逐渐浸入指尖,每一滴都只会让她的手更滑,她甚至感到指纹已经快要被磨平了。被气流撕碎的云朵无情地划过她的脸颊,如雾里看花一般地,她看到师父正徒劳地朝着自己伸着胳膊。思琪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呼唤师父。从船舷垂下的绳子,和船底正中间的方向帆,这距离无疑是超过大尾巴狼的臂长的,这时候,他注意到了绳子在气流中的摆动,于是计上心头——他晃动尾巴,让绳子朝着思琪前后摇摆,随着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与思琪的距离也逐渐缩短。

“思琪——”他大喊道,“抓紧,不要松手,师父马上就能够到你了!”

“师父……”长时间的风吹已经让她呼吸困难,她看着师父忽远忽近的脸,呼吸渐渐调整为同样的频率,一阵阵凉意冲击着她的大脑,她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莫名的黑块和炫彩的斑点,“师父……思琪……头晕……”

“思琪!不要放手,抓紧!只差一点点了!”他用力晃了过去,肚子使劲挺起来,胳膊拼力伸出几近脱臼的程度,思琪看到师父的手,大脑已经有因为缺氧而意识模糊,一个莫名的冲动让她松开去抓师父的手,然而这个反应实在太慢了,大尾巴狼抓着的绳子已经离远。全部的力量都挂在了一只手上,摩擦下滑,任凭她用更大的力气去抓紧方向帆,也无法阻止下滑的速度。

“师父……对……不起……不要……想……我……”思琪的眼前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个手臂都失去了只觉,她忽然觉得风不再那般猛烈的撕扯自己的衣服,脊背传来一种失重的感觉。

“思琪——”大尾巴狼瞪大了眼睛,看着思琪从方向帆上坠落,如冬天枯叶飘离了枝干。接着,他闭上眼,牙关紧咬,松开了抓着绳子的手,朝思琪坠落的方向跳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徜徉在屋子里的,已不再是白天时候的阳光,而是此刻深夜里静谧的月光,但是在这些投进来的月光中,如白日一样喧嚣着的,还是那一批不知疲倦的尘埃。

皎洁的月光静悄悄得,从右边的墙上一点点落下来,拐到地面上,又沿着她落在地上的裙摆,一个褶一个褶,像爬楼梯一样地爬到了她伸直了的腿上。鲜红的裙摆下,还有一层洁白的蕾丝边,一些粗细不均的带着“飞白”的泥印横七竖八地装饰着裙子,精致又洁白的双腿从蕾丝边下伸出来,在月光中更如两根无暇的白玉。接着,月光又攀上她微隆的酥胸,起伏有序的呼吸让这月光都变的困倦起来,她的鼻息拂过那樱桃核一样的小口,带着她的唇香,拨乱抹胸上沿的蕾丝边。

没过多久,皎洁的月光又跳到了她的脸上,依稀可见的锁骨,圆润可爱的婴儿肥,以及羞答答的淡粉腮红,让她的脸蛋更加精致可人了。紧闭的双眼,随着梦境而发生微妙的滚动,然而这并不像是一场美梦,她的眉心一直紧锁着,眼皮的皮肤也被拖拽出难捱的皱纹。

月光给她一身洁白,窗棂却斑驳了她的朱裳。

忽然,她的呼吸开始变的急促,胸脯的起伏也愈发猛烈,蓦然,她攥紧拳头,两条腿不断地在地上剐蹭。

“白……”她猛地惊醒起来,后背离开了身后的门板,左手用力伸出去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但是当梦境随着视线逐渐清晰而消退,她发现自己只是靠在门板上做了个梦的时候,那只抬起来的左臂便无力地摔在了地上,“白——什么来着?原来是梦……大尾巴狼……”

她又靠回门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黑夜里的窗户上、墙上、地面、月光……凡是她能看到的东西,都映着大尾巴狼的脸,他那一脸贱兮兮的坏笑,此时此刻,在朵朵的眼里,是那么的温柔,那么体贴,那么温暖,那么安全。

“不!”朵朵用力甩头,想甩开这些浮现在眼前的幻觉,“为什么你明明不在我身边,却反而到处都是你!”

朵朵抓着头发站了起来,系在马尾上的两个皮套已经脱落到发梢,她疯一般地掏空衣柜,又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推到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把所有东西都扔到了地上,对着这一片狼藉嚎啕起来,“为什么到处都是你!”

“呜呜呜呜……”她哭着,膝盖渐渐弯曲,左膝的淤青又开始传来细密的疼痛,但她已经没兴趣理会这些了,整个身子跪坐在地上,低着头啜泣,乱蓬蓬的头发随着这一声声啜泣而颤抖。

“朵朵,是你吗?”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但是由于隔着门板而沉闷失真,但是朵朵仍然可以听得出,这是毒药的声音。

“不要管我!”她顺手抄起地上的枕头照着门板砸了过去。

“你没事吧?”毒药继续问道。

“我怎么可能没事……”朵朵低下头,声音瞬间变的无力起来,像是在回答,也像是自言自语。

“朵朵你把门打开,有什么困难我帮你解决,我说好要保护你的!”毒药轻轻敲了三下,急促的频率告诉朵朵,现在毒药很担心自己,“朵朵?”

忽然,房间里不再传出朵朵的声音,毒药的心里咯噔一下:朵朵突然发疯似的,会不会有什么伤心事?会不会想不开?会不会此时此刻已经寻了短见?想到这里,毒药摆开双手,想用法术把门破开,然而她刚刚把法力凝聚到手心,门突然开了——朵朵站在门里很平静地看着自己。

“进来说吧,药姐。”说完,朵朵转过身朝里面走,留下门半开着。

毒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门板后边已经被她扔出来的衣服堵满了,她只好侧身挤进来,然后又同样小心地把门关上。可是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让她无从落脚。

“朵朵,你这是怎么了?”毒药惊愕地看着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