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凉之后,秦禄刚好进府,随之而来的是京师有名的酒楼德清楼的美酒佳酿和香气四溢的菜肴。

“诸位,”待酒宴摆好,众官落座,易天和指挥同知王忠国、指挥佥事梁七、许志谨已经南北镇抚司镇抚使出了中堂,站在大院与中堂相接的台阶上。

看见锦衣卫最大的六个首脑都在上面,下面坐着的十四千户和百户、总旗、小旗不一而足地起身。

易天望着满院的宾客,说道:“今儿不是我易天大喜的日子,也不可能是我府中的丧事,”听罢,众人不顾礼仪,毫无拘束的大笑起来,易天跟着笑了几声又道:“这不是皇上大婚也不是太后万寿之喜,今天是锦衣卫的好日子!”

“蒙皇上恩典,我易天代替司礼监陈隐陈公公接任锦衣卫指挥使!”说着易天还朝着皇宫大内的方向抱拳拱手,“诸位能给我一个薄面来府上喝上一杯,就是对易天的信任,说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我易天上有圣眷隆恩,下有诸位鼎力相助,从此以后锦衣卫不受东厂节制!”看着众人屏气凝神的样子,易天说道:“锦衣卫只为皇上办差,除了皇上,任何人无权干涉我们锦衣卫的事儿,今儿过后大伙儿要恪尽职守,安守本分,锦衣卫的好日子还在后面!”

“好!”众口一词,下面的锦衣们拍手称快,好不热闹。大伙儿全部都看着易天,等着他的下文。

王忠国一排人也目不转睛盯着易天,易天咧嘴一笑道:“好,那今儿中午就在本官府上敞开了吃,使劲了喝!”

“哈哈哈……”王忠国等人指着易天大笑着,底下的锦衣千户、百户那些个落座的官员也任意开怀大笑。

“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易天走下台阶道:“走,那儿还为我等预备了一桌。”

王忠国等人指着易天的背影,几个人小声议论几句便也下去朝着酒宴中那桌空无一人的酒桌而去。

易天的性格在所有人的面前暴露无遗,那些自以为从易天的言谈举止中有些开始了解易天的人,却不知这只是易天人前卖弄轻薄罢了!

在京师之中,官场之上,一个人如果让人看了个透,那么这个人无疑会成为别人打压的对象。试想,别人已经对你毫无顾忌,你又有什么威胁?看你不入眼的人总有两三个不是?那两三个人如果十分了解你,那么他们首先会拉拢你利用你,等你的价值都没有了,到那时自然也就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了,或许人家还不至于不屑于推你一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是以,无论居高位还是在下面,都不可轻易暴露自己的真性情,逢人言人语,遇鬼说鬼话,这才能明哲保身,后发制人。

无论交友甚至交心,说话也好谈心也罢,都不可将自己个儿全盘托出,只能半真半假。

或许易天此时是荣宠正盛,所以众人都得巴结着他,逢迎着他,万事顺着他的意,跟着他的心。一旦易天失了势,那么就到了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的末日。

“来,我敬易兄弟一杯。”在座的几个人也只有曾经和易天平起平坐的王忠国有资格说这话了。

虽说只当了一天半的同僚易天就直接越过他成了顶头上司,不过在锦衣卫没有王忠国的支持有些事情还是难办的,怎么说他也在锦衣卫呆了十几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锦衣卫上下大小总有他的心腹。

所以易天也是极力拉拢,端起酒杯,易天回敬道:“我与王大哥同饮一盅!”二人一饮而尽,酒杯滴酒不剩,二人也相视而笑。

之后五个人连翻向易天敬酒,这还不算,就近的几桌有胆大的千户、百户都来敬酒,易天已经是不胜杯酌,一杯接着一杯,一盅喝下又拿起一盅,两颊很快便隐隐有些发红。

后院的房间里,陈琬儿让绿儿叫莺歌过来,说是有要事吩咐。

一见莺歌随着绿儿入内,陈琬儿便上去拉着莺歌的手说道:“妹妹,易郎他只不胜酒力,只怕会出了事。我也知道你和陆吾与他有如兄妹三人一般,我自也知道你们有法子让他清醒,所以妹子你快去看看易郎,帮他解了醉酒的酸楚,姐姐在这儿谢你了!”

莺歌点了点头,说道:“夫人放心,公子一定不会有事,我片刻即去。”

陈琬儿再嘱咐了几句,莺歌便离开了房间去了中堂后院。

一个时辰以后,众人散去,王忠国等人也已经告辞。一个个临别时看着易天站在府门岿然不动的样子,众人那是啧啧称奇。估计易天吃了不下几十杯酒,众人都是在校尉和力士的搀扶之下离开的,易天却神志清醒的送客,那可是上好的状元红!是以,所有人都对他的酒量敬佩不已。

三日后,嘉靖帝召易天入宫,并令他到内阁传旨。

易天对于内阁那是十分感兴趣的,其实嘉靖帝是让李芳去传旨,但是易天请缨,对于师兄的请求,嘉靖帝自然是有才让他与李芳一同前去。

到了内阁,接见易天的,是武英殿大学士内阁辅臣顾鼎臣。

“这酒宴有几天了,今日易大人怎么有兴致来内阁?易大人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难道易大人这是要入阁吗?”

虽是第一次见面,可顾鼎臣却像是吃了火药一般,易天也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打什么哑谜。

“吆,这位是哪位大人?。”

李芳听见易天问顾鼎臣的身份,连忙凑上去耳语一阵。

看到连李芳也这样巴结易天,顾鼎臣有些顾忌了,常言道君子可欺小人不可与之相对啊!

清楚了顾鼎臣的身份后,易天羞涩的笑了笑,道:“下官一月之前就是一白身,突蒙圣券这才先后任锦衣卫指挥使。”

顾鼎臣看着易天的笑容,怎么看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笑着点了点头,也开始兜起圈子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咱们内阁,平时可是不让武官入内的,您还是请到别处去查案吧。”锦衣卫入宫不是查案又怎么能够进内阁呢?

易天楞了一下,不知道顾鼎臣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这话,就算是说,也不该这个时候对自己说啊。

“咱们内阁的职责,就是下收百官奏折,初次票拟以后与司礼监合议批红,处理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所有的庶政民务及紧急军情,上达天听。内阁素日除了六部大臣,连国子监、翰林院都不会来移文一封文书,六科和都察院及京师各司衙门没有紧急情况也不会来此,您易大人刚升任锦衣卫指挥使,这突然造访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顾鼎臣刚在椅子上坐下,而且离李芳不远,更是紧挨着易天,他又说道:“易大人初来乍到,有些事情,不懂的话,就先别去做,也别说,免得当了出头鸟……。”

顾鼎臣一番唠叨下来,易天终于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了。这个顾鼎臣不屑于自己打交道,更加看不起司礼监的李芳等人,能够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一是怕他二人身负圣命有事办差来此,二是借此机会好好奚落他二人一番。特别是易天这个在京师一夜之间就声名鹊起,大名传遍整个顺天府的锦衣卫指挥使。

当下,易天嘿嘿笑着,装作有些迷茫的模样,看着顾鼎臣,说道:“顾阁老,下官的确初来乍到,还望大人能照拂一二,下官定然感激……。”

“这是自然。”顾鼎臣还当他是服软了,捋这胡须笑不露齿。

“不过呢,如今您还得受些委屈!”

易天请李芳上前,李芳拿出明黄色的绢帛圣旨,顾鼎臣当时就明白了。由于易天和李芳站在一起,而宣读圣旨的时候顾鼎臣下跪的方向就是朝着圣旨所在,这样一来顾鼎臣就像是在给易天下跪了。

顾鼎臣年过花甲,迟暮之年还要受此羞辱,他心里实在不甘!但是圣旨在上,他又不得不暂时受制于人,心里只默念道:“臣跪的事皇上,不是这个道貌岸然的蛇蝎之徒!”很显然,经此一事后,顾鼎臣对易天是恨之入骨的了。

皇宫里,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嘉靖帝几乎是咆哮着:“混账,这些蛀虫!国难当头居然还敢贪墨军械倒卖军粮!朕就应该全部杀了,留着这些祸害有何用?”

夏言道:“请陛下立刻下旨严查!”

“那么爱卿以为应当派哪部大臣或者都察院的御史前去呢?”恢复之后的嘉靖帝看着夏言问道。

“臣以为,这种事情,锦衣卫应该更合适吧?”同为内阁大学士的瞿銮建议道。

微微摇了摇头,嘉靖帝既没有否认夏言的意见,也没有同意瞿銮的话,而是看向了自始至终就一直没有吭声的严嵩。

“严阁老可有合适的人选?”嘉靖帝十分想知道对于此事,严嵩是怎么看的。

“锦衣卫的人查案子倒是可以,只是,恐怕会有些不计后果,不若从六部当中派一个侍郎下去,也能彰显朝廷对此事的重视,想来,也足以查清此事了。”严嵩不偏不倚,倒是两面不得罪,事实却是两边都结了梁子,不然他也不会不出头。

“易天,你以为呢?”随着嘉靖帝的一声问道,所有人集中精力都看向易天这个坐在椅子上对山西这样大的贪墨大案置若罔闻,置身期望的皇上的宠臣,刚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