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愣了一下,又思索一阵。

好久之后才苦笑道:“你们名字太长,我一时半会也记不住,要不这样吧,为了以后称呼方便,你们分别叫做梅兰竹菊。”

梅兰竹菊,为花中四君子。

冬梅傲雪,兰之幽芳,风劲竹坚,儒淡留长。

四名女子各有性格,倒是跟这四物相配。

而陆羽之所以取这样的名字,主要……还是想用这儒雅之物,将四名女子身上的蛮族气息去除一些。

毕竟,在蛮族之中她们生性随意,可若是到了外面,再有那种随性的做派,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四名女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陆羽会给她们起名字,但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起名,陆羽很少给人起名,这是一种仪式,很重要的仪式。在寻常家庭,名字都由直系亲属来取,若是由外姓人来取,这个行为则代表了一生一世的照料。师徒之间也往往起名,那代表了对方要将自己终身技艺倾囊相授,让你有安身立命的法门。

陆羽起名,也是如此,既然起了,从这一刻开始,四名女子才算是陆羽的人。

竹为最高,心性最是坚韧,平时不会为外物扰乱心神。总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此时却忍不住用手拂面,遮挡即将滑落的欣喜的泪水,同时,也忍不住伸手在陆羽的头上摸了摸,就像安慰一个小孩子。

"喂!熟归熟,做事还是要有分寸。”

陆羽翻了一下白眼,撇着嘴略显撒娇的说着。

竹被吓了一跳,赶忙收回手,正要谢罪,却想及陆羽动作语气,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样一笑,其余三人也笑了起来,整个马车一片欢乐,气氛融融。

在前面亲自赶车的老头子转头看了一眼,也是忍不住笑了笑,并且也松了口气,他真的害怕陆羽只人到而不尽心力。

不过他也有其他的担心,比如……

老头子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一片云,那云彩很大,却从中分开两半,好似被刀斧切割。

那是黑鸟之前飞过,留下的一抹痕迹罢了。

黑鸟能做出什么事来,这无人能够知晓,但不影响猜测,比如……这黑鸟会不会率先飞到田国去,先一步将田国屠戮一空?

所谓神物,必定无情。

便如同陆羽启程时对老头子说的那样。

“神若有情,却是天地浩劫,因为人这种生物啊……经不住太多的情分。天若有情天亦老,若你把我当神,只怕会给田国带来厄运。”

老头子看着天空,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无情。

若是黑鸟只对陆羽有情,那么杀光田国人对它而言就是最好的方法。

但若黑鸟对天下人皆有情,又该如此处理这件事?

老头子想了很多,心情越发的深沉,直到这阵笑声,才让他稍微好受了一些。

深吸一口气……

“又能怎么样呐?田国还能变得更差吗?即便是坏,又能坏到哪去呐?老头子都努力了这么多年了……”

老头子有些想通了,他不怕变坏,一直害怕的,一直让他伤心的,是田国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只有死去的,枯萎的,才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

大玉国和东晋国的一场战争,终于结束了。

快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人们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规,除了有时茶余饭后还对这场战争有一些讨论之外,人们仿佛就忘记了。

但事实上,在不被人知的地方,这个战争的终结,却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在数月之前,东晋国所有兵甲全部死在大玉国境内,自然不需要退兵,但大玉国还是需要退兵的,一方面增援北部战线,一方面打扫战场,另一方面,却要派出大军到东大营,修复边界并且防范东晋国再一次攻击。

按照所有人所知道的那样,东晋国没有发动再一场进攻。

但事实上,发生了!

“将军!东晋国出动一千精兵,正向边境而来!”

一名探子满脸惊骇地说着,他的身体在颤抖,嘴唇也因为紧张而干涸,又因为说话太急太快,而直接裂开,流出了血。

组织防御的将军是大玉国的有一名名将,二品禁卫军右偏将,梁博信。

若说这场战争对大玉国国主提的最大的一个醒,那就是万人长!

各国的万人长都是各国之中最为重要的力量,也是资源,但同时,各国又十分了解其他国家万人长的情报,就像之前陆羽参与的押送粮草的事,明明是最适合的人选,却被对方研究透彻,反倒成了最大的缺陷和弱点。

陛下甚至想过将这批万人长全部换掉,但马上就明白自己这个办法是个……白痴办法。万人长很困难才被培养起来,或者晋升而来,若是更换,根本找不到可以更换的人选,即便是有,难道还能保证新任的万人长,就不会被对方调查的透彻?

这是必然的,这仿佛是一个死胡同。

陛下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虚实并进’的办法来。

就比如这重新组建防守工事,防备东晋国再次出兵的差事,最适合的是几名大玉国的老将,这时却不能再用最适合的,而是找来最值得信任也是最稳健的几名将军,虽然在这件事上水平明显不比其他,但贵在让人看不透!

虚虚实实,才能将战力提升到最大。

梁博信就是其中之一,出身武将家庭,深受陛下器重,又因为身处禁军,所有兵种和所有战事或多或少都有接触,算得上是一个万金油的人物,由他来进行这份工作,虽然不能取得什么重大的成果,但总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这个办法……真的很好。

如果没有东晋国的再次出击的话。

梁博信听到回报,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信的问道:“东晋国……真的又出手了?在损失了百万大军之后?”

“正是,绝不会错,属下已经亲眼看到他们的队伍正向这边而来,这才不顾军法,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梁博信看着回报之人,又皱了下眉头。

他有些不高兴。

跪在面前的,也是一名刚刚参加过大战的老兵,按道理他的身上应该有沉稳冷漠的气度,毕竟大风大浪都见过,如今却又这般惊慌……

丢人。

丢的也是他梁博信的人。

“哼!那又怎样?不过千人部队,怎地就把你吓成这副模样?!”

回报之人猛地抬起头,神色甚至有些癫狂,大声吼道:“那……那不是军队!他们……他们是恶鬼!”